两人通话结束。
房间内再度恢复了安静,刚刚的疲惫已经消散,此时的陈愈由衷的感叹。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黑暗骑士》中的表现,只可惜实在是没有时间。
接下来,他要以最饱满的状态去迎...
夜色如墨,四合院的灯在风中微微摇曳。陈愈坐在书桌前,盯着那段新投稿反复播放。画面中的男子依旧静坐,信纸边缘已被摩挲得发毛,眼角有泪滑落,在灯光下闪出一道微弱的光痕。窗外雪未停,积了厚厚一层,压弯了院角那株老梅的枝头。他忽然想起周志明老人临终前说的话:“人这一辈子,不怕穷,不怕苦,就怕心里没个念想。”此刻,这封信就是一个人十年沉默后的念想。
他将视频暂停,倒回重放三次。每一次都听到了更细微的声音??男子吸气时轻微的哽咽、笔尖划过信纸的沙沙声、远处传来孩子熟睡中的呢喃。这些声音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父亲去世后独自撑起家庭的男人,在某个雪夜终于拆开那封藏了十年的遗书,不是因为释怀,而是因为他终于敢面对自己的软弱。
“良心”两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陈愈的耳朵。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当年艺考落榜那天,母亲蹲在厨房洗碗,背影佝偻,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不说安慰的话,也不责备,只是默默热了一碗面端出来,说:“吃吧,明天还能再考。”那时他不懂,现在才明白,那碗面里装的,也是良心。
第二天清晨,他拨通了投稿人的电话。接通后许久无人说话,直到一声轻叹响起:“你是……拍《人间烟火》的陈老师?”
“是我。”陈愈声音温和,“我想见您一面。”
对方沉默片刻,“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不要拍我哭。”
“好。”陈愈答应得干脆,“我们不拍眼泪,只拍你想说的话。”
周末,陈愈独自前往城东的老家属区。这里曾是纺织厂的工人宿舍,如今墙皮斑驳,楼道堆满杂物,但每家门口都挂着红灯笼或小盆栽,透着一股倔强的生活气。男人名叫李建国,五十岁出头,鬓角全白,穿着洗得发灰的工装外套,在楼下等他。两人没多寒暄,直接上了楼。
屋子不大,六十平左右,客厅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全家福:年轻的父亲抱着小男孩站在国旗下,笑容灿烂。茶几上摆着那封信的复印件,旁边是一本翻旧的《新华字典》,页边贴满了便签纸,写着“正直”“担当”“不占便宜”之类的词义解释。“我爸当过兵,退伍回来在厂里做质检员。一辈子没升官发财,但谁都说他‘靠得住’。”李建国说着,声音平稳,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走那年,我刚结婚,媳妇怀了孩子。他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怕我扛不住压力,走歪路。”
陈愈低头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注解,忽然问:“所以这些年,您一直在按他的标准活着?”
“也不是刻意。”李建国苦笑,“就是每次想偷懒、想抱怨、想收点不该收的钱时,就会想起他站岗的样子。哪怕没人看见,我也得对得起那身军装。”
他们聊到傍晚,李建国的儿子放学回来,八岁模样,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鞋整齐摆在门口,然后跑进厨房给爸爸倒水。“爸,今天老师夸我写字工整!”孩子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李建国摸了摸他的头,转头对陈愈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也读一遍这封信。但他还小,我不想让他觉得人生很沉重。”
陈愈点头。他知道,有些传承不需要言语,它藏在每日清晨递上的温水杯里,藏在拒绝同事“走个后门”的坚定语气中,藏在孩子模仿父亲挺直腰板走路的姿态里。
离开前,他在门口驻足,望着楼道尽头昏黄的灯泡。“您后悔过吗?这么严格地要求自己。”
李建国摇头:“有时候累,但从没后悔。我爸用一生告诉我什么叫‘堂堂正正’,我现在做的,不过是把它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