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若是他愿意再下降几尺,便能让脚落在那些凌乱的脚印上,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压下了这种想法,选择了谨慎。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足迹与杜鲁奇的军靴印截然不同——鞋底的纹路、受力的方式、哪怕是脚掌触地的分布,都带着无法掩盖的差异。
若是贸然将原有的印记覆盖掉,他丝毫不怀疑,等到明日杜鲁奇再次展开训练时,会发现这个突兀的脚印。
那就意味着,他本人,以及他所率领的整支部队,将彻底暴露。
随着手腕微微一拧,他控制住绳索的张力,让身体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犹如一只借风而舞的夜鸦。旋转的幅度越来越小,当他的身躯正对粗糙的树干时,他猛地停住动作,眼神骤然一凝。
就在他面前,那片树皮上赫然存在着一个孔洞。凭借经验,他几乎瞬间就能断定——这是一个箭孔。
接着,他眉头紧紧锁起,能造成这种孔洞的箭矢他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荡动了一下,借力让绳索轻轻摆动,靠近树干。他贴近那孔洞,脸侧紧贴在粗糙的木皮上,眼睛几乎与孔洞的边缘对齐,仔细观察着细节。
孔洞的形状极不规则,比常见的箭孔更大,更加撕裂。孔洞边缘粗糙凌乱,大量的木纤维被强行扯开,犹如利刃在木材中野蛮地割裂开来。
这一切,清晰地说明了一个事实:这是一次『偏航角命中』。
箭矢飞行的方向与目标相符,但箭体本身的轴线与飞行方向却存在一个夹角。换言之,射箭者并非在静止或平稳的直线奔跑中射出,而是处于某种高速运动状态,极有可能是在一个猛烈的转弯中强行拉弓。
然而,越是观察,他越觉得矛盾。
箭孔的深度出乎意料,内部的轨迹光滑笔直,几乎与直射无异。若真是偏航角命中,箭矢在撞击时应当产生强烈偏斜,甚至被弹开或直接折断,而不是像这样干净利落地深入穿透。
但他没有陷入冗长的思索,他知道原因,至少,他有自己的答案。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小拇指探入孔洞中,缓慢摸索,木纤维的撕裂感在指尖传来,那种微妙的触感让他确认了某些细节。当他收回手指,眼神已然透出一抹冷光。
他转动脑袋,视线投向远处残留的痕迹,试图进一步验证自己心中的推断。
若是达克乌斯此刻站在他身旁,看到他这一幕,恐怕会惊呼出声:什么枪弹痕迹鉴定专家!
唯一的不同在于,他所检定的不是子弹,而是箭矢。可他此刻的动作、神情、逻辑,已然与一名经验老到的痕迹分析师无异。
很快,他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或者说是他想要的答案。
在不远处的湿润泥地上,留存着一道奇怪的车轮印。他立刻辨认出,这是杜鲁奇战车碾压出来的痕迹,深浅均匀,车轮边缘的纹理清晰可见。更重要的是,从车轮的弧度与土壤被挤压的方式来看,这是在高速行驶过程中完成的一次急转向,可这并非真正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在于,距离这道车轮印不远处,竟然还有另一道明显的转向印记。
这种情况极不寻常,战车在高速转向后,应当延续新的行驶轨迹,而不是在短距离内再次转向。
于是,他又将目光转向附近的马蹄印。与车轮印不同,马蹄印显得极为凌乱错乱,呈现出一种急停急拐的痕迹。结合两者来看,他几乎立刻得出了结论:这辆战车在附近的区域内完成了一次兜转,然后又折返回来,并在先前转向不远的地方,再度完成了转向。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画面,仿佛记忆与想象交织,将当时的场景重新回溯,逐帧地在眼前展开。
孔洞与箭孔之所以不匹配,是因为那个射箭的存在,先后射出了两箭。
第一箭,是在战车高速转动时射出的,但很明显,这一箭射呲了。
射箭者没有完全掌握好节奏,身体与战车的转动未能形成同步,力量与角度在瞬息之间错位,导致了偏航。
而第二箭,同样是在战车高速转动的时刻射出的。不同的是,这一次,射箭者把握住了极为细微的时机。当车体急速转动的时候,他的身体也随之旋转,在转瞬之间完成了节奏上的融合,形成了一种堪称完美的连贯动作。
于是,第二箭飞射而出,矫正了第一箭的瑕疵,形成了看似直射的效果。
这一箭是完美的。
它笔直命中第一箭造成的孔洞,并且将其内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