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在盘算着怎么杀死八千个人,只为了省点粮食、腾点兵力。
手指不自觉地发抖,他摸出怀里的干粮袋,倒出一块掺了霉点的薯干,咬了一口,又苦又涩,像极了此刻的心情。“优待俘虏”四个字在嘴里嚼着,渐渐变了味——是他太天真了吗?还是这战场本就容不下半分“仁善”?他不知道,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连呼吸都带着疼,仿佛那些即将被杀死的俘虏的哭声、那些因缺粮死去的弟兄的叹息,都缠在他耳边,甩也甩不掉。
李星群揣着满肚子纠结走出中军帐,没往热闹的操练场去,反倒绕到了巢湖东岸的柳树下。暮春的风裹着湖水的湿气,吹得柳枝簌簌晃,垂下的绿丝绦扫过他的手背,像极了穿越前老家河边的模样。他踢着脚边的碎石子,目光落在远处城内的矮房上——有的屋顶还飘着炊烟,是伙房在煮掺了薯干的粥,有的窗口挂着洗晒的绷带,白花花的一片,像极了隔离区外的白幡。
他正盯着那片白绷带发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铃铛响——是花花挂在腰间的药铃,她总说这样走夜路时,伤兵们能听见声音就不害怕了。
“师父!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呀?”花花蹦到他身边,手里攥着一束刚采的紫花地丁,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我刚从护士营出来,就看见你蹲在这儿踢石头,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没带花花?”她歪着头,辫子上的红绳随着动作晃,眼里亮闪闪的,像盛着巢湖的星光。
李星群被她问得愣了愣,紧绷的眉头不自觉松了些,伸手拂掉落在衣襟上的柳絮:“哪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心里堵得慌,来这儿透透气。”他指了指身旁的青石墩,“坐吧,正好跟你说说话——这阵子忙着处理军务,倒忘了问你护士营的事。”
花花听话地坐下,把紫花地丁放在两人中间,手指轻轻拨弄着花瓣:“护士营挺好的呀,孙前辈教我们认了好多草药,上次王三伯的箭伤化脓,我用他给的草药敷了两天就消了!就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隔离区的弟兄们还是走得快,昨天还跟我要糖吃的小石头,今天早上就……”
这话让李星群刚松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他望着湖水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头疼的,也跟这些事缠在一起。你知道咱们现在粮食只够十日吗?八千个南疆俘虏,每天要耗两石粮,还得四千人三班倒盯着他们——那些兵本该去守滁州的粮道,去补城墙上的缺口,现在全困在俘虏营里。”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青石墩的纹路,“我小时候总听人说,要优待俘虏,要给他们留条活路,可现在……我看着守城的弟兄啃发霉的薯干,看着押运粮车的人连尸首都找不着,竟开始想,要是没这些俘虏,是不是就好办多了?”
花花没立刻接话,只是把紫花地丁往他面前推了推,轻声说:“师父,你说的‘优待’,是要让他们都跟着咱们吗?”
“不然呢?”李星群愣了愣,“总不能一直关着,要么让他们投降,要么……”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可那“杀了”两个字,像块石头压在舌尖。
“可谁说优待就一定要‘归化’呀?”花花眨了眨眼,伸手捡起一颗被风吹落的柳絮,“我娘以前跟我说,山里的熊瞎子凶得很,可你要是不惹它,给它留些野果子,它就不会来挠人。那些俘虏是不是也一样?他们不想跟着咱们,咱们也不用逼他们,只要他们不闹事,等打完仗,把他们送回南疆不就行了?”
这话像道微光,突然照进李星群混沌的心里。他之前总想着“要么优待到归化,要么干脆放弃”,竟从没想着“只是给条活路,不逼他们站队”。可还没等他细想,花花又突然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小孩子似的认真:“不过师父,我听护士营的张叔说,有个俘虏昨天还想抢伤兵的药,要是他们总闹事,杀了也没什么吧?”
李星群被她这话惊得一愣,随即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这小丫头,倒比师父敢说。可师父不是假仁假义——能不杀,总还是不想杀。你看俘虏营里那个十二岁的小阿木,每天就蹲在帐篷里编草兔子,还有那个断腿的老俘虏,总把草药塞给咱们的伤兵,他们也不是都坏。”
花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盯着他的嘴唇:“师父,你刚说‘不是都坏’的时候,嘴里咕哝的是什么呀?跟南疆俘虏说的话好像!”
李星群心里一动,故意清了清嗓子,用南疆的方言慢悠悠说:“我说‘你猜我怎么看这些人’——这是我以前在南疆学的,你自然听不懂。”
“哇!”花花眼睛瞪得溜圆,赶紧捂住嘴,左右看了看才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师父你是南疆人呀?这可是大秘密!我不跟别人说!”她还特意举起小手,像在发誓。
李星群被她这模样逗笑,点头又摇头:“算半个吧,以前在南疆待过几年,跟当地人学了不少东西。”他望着远处的湖水,语气软了些,“你刚才问我怎么看南疆人,其实……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想打仗,只是黎武那些人总说中原人看不起他们,又拿蚩尤的名头哄着,才跟着来的。”
“那师父觉得,南疆和中原能好好过日子吗?”花花托着下巴,手指绕着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