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女人沙哑的吐出三个称呼,沈修瑾心口就是一窒。
“拿走我那么多的东西,我几乎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道理沈先生也懂。”
女人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很淡很淡,却本能此刻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
又是把男人脖颈就着衣领往下一拽,依旧不够高度。
拽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简童凑上沈修瑾耳侧,埋头男人耳边,说:
“还请高抬贵手,就别动我家的小姑娘了。”
她说的极慢,声音也淡,眼底的愤怒,却不淡。
说着高抬贵手请求的话,却莫名让人心里发慌。
沈修瑾向右瞥去,余光里,女人小半张侧颜入目,也许是出于鬼使神差,也许是出于这个叫做阿鹿的小丫头让她如此维护如此在意,
也许是某种阴暗的隐秘的心思,他想得到某个连他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问题的答案。
男人嗓音磁沉嘶哑:“我若是动她又如何。”
他语气清淡,仿佛就是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这样轻松。
简童垂眸,他们靠得极近,又密又长的睫毛,像羽扇,垂眸间,扫过男人耳廓:
“三年前,你打心底里认定我害死夏薇茗。”女人声音平静:“有什么,你冲我来,你要我举步维艰,大可。你若牵连阿鹿……”
眸子又轻轻动了一下……她不会再去解释,夏薇茗的死,不是她动的手。
三年前,跪在雨夜之中,他没听也没信,更没让她有个解释的机会。
如今,也不需要解释了。
简童眸子冷色:“我会挖坟挫骨扬灰,她就是死了,我也让她再死一次,死不安生死不瞑目。”
“沈先生,那可是夏薇茗,你舍得吗?”
她很冷静,语气冷静,神情冷静,冷静自持的模样,就像是当年明都的那朵铿锵玫瑰,果决,出手时也狠辣,至少,如今这具身体对于沈修瑾这个名字这个人的本能的恐惧下,她不该是能够冷静自持到如此模样。
这具身体对于沈修瑾的恐惧,是本能。
但,沈修瑾如今要逼疯她!
逼得她暂时战胜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恐惧!
沈修瑾眉头却不自觉的皱起来……此时此刻眼前的简童,和三年前的简童,还是有所不同了。
从前的简童,绝不会说出挖坟挫骨扬灰这种话。
而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简童,比从前记忆里的那个少女,更加,不择手段。
不自觉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心口闷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烦躁感与此同来。
冷冽,带着一抹沉重:“三年前,害她一次还不够?她是当年的受害者,你本就亏欠她。挖坟掘墓……夏薇茗本就无辜。”
倏然之间,简童另一只手紧紧捏紧,胸口长久的窒息感传来。
女人垂眸,酸涩和撇不开的痛,到了嘴边,化作一抹笑,苦涩吞下,尖刺露出,刀子吞下,盾牌露出。
女人声音压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压抑:
“受害者……吗?”她想笑,谁又不是个受害者了?谁又不无辜呢?
沈修瑾深深皱起的眉头,夹杂了心烦意燥,“简童,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
“哈……”这次,简童笑出了声,望向男人的脸,笑着问:
“那我该是什么模样,沈先生。”
不等沈修瑾说话,简童眸子冷冽:
“三年前,夏薇茗死了,你说她无辜……沈先生,她是死了,她若是还活着,我只会认为她是既得利益者。”
简童紧紧盯着沈修瑾漆黑眸子,一字一字说道:
“正因为,她死了。”否则,怀疑的箭矢,第一目标,她就射向夏薇茗!
但,夏薇茗死了,没有一个既得利益者会把自己弄死,代价太大了。
除了,这个人够蠢。
至于挖坟掘墓挫骨扬灰,简童轻垂眸子……虽不是挚友闺蜜,也比一般人的感情要多,无非是,既然沈修瑾这么在意夏薇茗,
如今她和阿鹿已经暴露,再想逃走,已经无望。
沈修瑾若是不想让谁好过,动动小手指,就能碾死她们。
他若是真的动阿鹿,如今的她,当真能够护住吗。
夏薇茗对沈修瑾而言,那么重要,她就,只能用夏薇茗震慑沈修瑾了。
不需要多久,再小半年就够了,只要再拖住沈修瑾小半年,就够了。
沈修瑾眸子轻轻烁了一下,薄唇轻抿,紧皱着的眉头,而后,缓缓松开:夏薇茗是活着,但她的活,几乎是不可能的小概率事件,是机缘巧合。
夏薇茗本必死无疑,而确实,她也真的死了,他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