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煤垛被晒得泛出暗沉的光,防尘网在高温下微微发烫;
闲置的铲车静静地停在角落,驾驶室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不用靠近都能想象到里面的闷热;
连平日里清脆的蝉鸣,此刻听来都带着几分倦意,却又因暑气不散而唱得格外执拗,像是在与迟迟不肯退场的夏天较劲。
最奇的是那片被热浪笼罩的厂区,远远望去竟真如一片 “汪洋”—— 不是水波荡漾的澄澈,而是热浪翻滚的虚幻。
阳光在高温中发生折射,让远处的厂房、煤垛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沉在蒸腾的水汽里,连轮廓都染上了晃动的光晕。
走在厂区的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柔软的热浪上,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朦胧,恍若置身于盛夏的海市蜃楼,让人恍惚间忘了此刻已是立秋时节。
这种季节与体感的错位,更添了几分惆怅。
往年此时,早晚该有凉风掠过皮肤,带着草木的清润,可今年连清晨的空气都带着燥热,到了中午更是 “汗湿裳” 的煎熬。
看着手机里 “立秋” 的字样,再看看眼前这副盛夏的光景,竟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诞。
就像节气早已敲响了秋天的钟声,可夏天却赖着不肯离场,用最后的热浪裹挟着整个世界,让人在 “已入秋” 的认知与 “仍在夏” 的体感中反复拉扯。
或许这就是立秋最特别的韵味吧 —— 不是盛夏的极致热烈,也不是深秋的清冷落寞,而是这种 “虽非盛夏还伏虎” 的临界状态。
就像人生里那些未完成的过渡,带着些许迷茫,些许怅惘,却又在这份不确定中,藏着对下一季的隐秘期待。
只是此刻,我更盼着这场 “秋老虎” 能早些退场,让真正的秋风穿过厂区的巷道,吹散这满身的燥热,也抚平心底那点莫名的惆怅。
立秋过后的烈日依旧毒辣,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厂区的水泥地面被晒得滚烫,连空气都仿佛被烤得扭曲。
我和六个同事就站在这片热浪之中,要将厂里积攒多年的废铁板和钢管搬运到指定的废料区。
这些废铁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铁锈,有的铁板边缘锋利如刀,稍不注意就可能划破衣服、划伤皮肤;
钢管则粗细不一,粗的需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能抬起,细的虽轻,却数量繁多,搬起来格外费工夫。
我们几人分工协作,有的负责弯腰捡拾散落在地面的废铁板,有的负责抬起沉重的钢管,还有的负责将这些废料整齐堆放在推车上,再由人推着小车运往废料区。
刚干了没一会儿,身上的短袖工作服就被汗水浸透了,紧紧贴在后背和胸前,像是披了一层湿抹布。
汗水顺着额头、脸颊不停地往下流,滴在地面上,瞬间就被滚烫的水泥地蒸发,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记,转眼又消失不见。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可刚擦完,新的汗水又涌了出来,索性也就不再管它,只顾着埋头干活。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体力活早已习以为常,可对于身边这几个年轻同事而言,无疑是一场不小的考验。
他们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一代年轻人很少干过如此繁重的体力活,其中好几个还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别说搬运废铁了,就连下地干农活的经历都没有。
他们下了学就直接进了工厂,平日里在车间里操作机器,虽也辛苦,但远没有这般在烈日下暴晒、靠蛮力搬运重物来得艰难。
果然,才干了半个小时,就有年轻同事撑不住了。
一个瘦高个的小伙子率先直起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一边擦汗一边喊道:“不行了,不行了,热死了!王站,歇歇吧,风凉风凉呗!”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年轻同事也纷纷附和起来,一个个都累得满脸通红,眼神里满是疲惫。
我看着他们疲惫的模样,心里很是理解。
毕竟他们年纪轻轻,确实没受过这样的苦。我放下手中的废铁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他们说:“好吧,那咱们就休息十五分钟再干。
你们也知道,这天气越往后越热,咱们及早干完就能早点解脱,别拖到后面更遭罪。就这些活,也不算太多,咬咬牙就能干完。你们先在阴凉处歇着,我去给你们买水喝。”
说完,我便转身走向存放电动车的地方。
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