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扑到弩机旁,徒劳地用手去扳那断裂的绞盘,指甲瞬间崩裂出血!晚了!一切都晚了!沙钵略的乌骓马已经冲入两百步内,那张狂的金冠在视野中急剧放大!恶魔已至眼前,而屠魔的利刃却断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西侧城楼所有的守军。
那断裂的绞盘声,仿佛是他们生命倒计时的丧钟。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一道血色身影如同燃烧的陨星,轰然砸落在瘫痪的床弩旁!
是苏慕白!
他同样看到了那断裂的绞盘,看到了校尉眼中瞬间熄灭的光。
然而,苏慕白眸中冰封的湖面下,那两点幽焰却骤然爆燃!没有时间愤怒,没有时间绝望!
“弩箭给我!”
苏慕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意志。
他看也没看那断裂的绞盘,双目如电,瞬间锁定了弩槽。
校尉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支沉重的破甲重箭递了过去。
苏慕白单手接过那足有数十斤重的金属凶器,入手一沉,随即稳稳握住。
他的另一只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早已污秽不堪、板结如甲甲胄之上!
“嗤啦——!”
甲胄撕裂声刺耳响起!
这一身甲胄竟被他以蛮力瞬间扯碎、抛开!如同褪去一层碍事的茧!
苏慕白精赤的上身骤然暴露在初春凛冽的晨风和浓重的血腥气中!
那并非虬结如山的夸张肌肉,而是每一道线条都如钢浇铁铸般紧致、流畅、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躯干!
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如同最悍勇的战纹。
“大人!”
周围的亲兵和弩手骇然惊呼,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苏慕白置若罔闻。
他猛地转身,坚如磐石的后背狠狠抵住冰冷的女墙砖石!双脚脚踝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量,狠狠嵌入脚下城砖的缝隙之中!坚硬的青砖发出细微的呻吟,竟被他的脚踝硬生生踩出两个浅坑!
他的目光越过弩臂,死死锁定三百步外,金狼大纛下那张狂不可一世的沙钵略!
那是他必须摧毁的目标!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如同目睹神迹的目光中,苏慕白伸出了双手。
那双曾批阅公文、也曾挥剑斩敌的手,此刻如同最坚硬的铁钳,死死扣住了那碗口粗细、紧绷在弩臂之间、需要数名壮汉借助绞盘才能勉强拉开的弓弦!
“起——!”
一声源自丹田、如同远古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咆哮,从苏慕白胸腔深处炸开!声浪竟短暂压过了城下突厥大军的喧嚣!
“吼!”
肉眼可见地,苏慕白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膨胀、贲起、绷紧到极限!
后背的肩胛骨如龙脊般高高凸起,紧贴的城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呻吟,似乎要被他恐怖的背肌生生顶碎!双脚深陷砖缝,脚踝处的青砖瞬间崩裂出蛛网般的碎纹!
那碗口粗、坚韧无比的弓弦,竟在苏慕白纯粹的血肉之力拉扯下,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嘎吱——”呻吟!
它动了!
在守军呆滞、骇然的目光中,那象征死亡、需要机械伟力的弓弦,竟真的被苏慕白以一人之躯,一寸,一寸,缓慢而坚定地向后拉开!
他的手臂上,大筋暴凸如虬龙,皮肤下毛细血管寸寸崩裂,渗出细密的血珠!骨骼承受着千钧重压,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脚下的砖石碎屑簌簌落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知州,不再是运筹帷幄的统帅!
他是力可拔山的西楚霸王!
他是以血肉之躯撼动神兵的盖世凶神!
“开——!”
随着第二声震碎肝胆的怒吼,弓弦被拉至满月!
“装箭!!!”
苏慕白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血腥气。
那弩机校尉如梦初醒,浑身一激灵,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几乎是抱着那支沉重的破甲重箭,颤抖着塞入冰冷的弩槽!
苏慕白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烙铁,精准地锁定了三百步外!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只剩下那杆金狼大纛下、正挥舞金刀、狰狞咆哮的沙钵略!
“沙——钵——略——!”
一声饱含无尽杀意与霸王之威的怒啸撕裂长空!
“嘣——!!!!!!!!!!!”
弓弦脱离掌控,发出的不再是机括的脆响,而是一声如同天柱崩折、洪荒巨兽挣脱枷锁般的恐怖轰鸣!整个城楼似乎都在这声巨响中颤抖!
那支灌注了苏慕白浑身霸力、床弩全部威能的破甲重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
箭矢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