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钦言开出的条件，直指他们四王最核心的诉求——兵权永固，地位超然！
他看着萧钦言那双燃烧着疯狂野心的眼睛，知道此人已彻底豁出去了。
一个被逼到绝境的首辅，一个掌控朝堂资源的老狐狸，加上他们四王掌控的西海边军……这力量，足以让隆化帝投鼠忌器！
水溶沉默了良久，指尖的玉佩已被他攥得温热。
他眼中光芒急速闪动，权衡着利弊，消化着这惊天的提议
。终于，他缓缓抬眸，迎上萧钦言那咄咄逼人的视线，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润如玉、却又深不可测的神情。
“萧相……真乃当世枭雄，所谋甚大，亦甚深。”
水溶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赞叹。
“萧相所言，推心置腹，字字珠玑。”
“西海局势，确如萧相所析，烈火烹油，盛筵难再。”
“合则两利，分则俱伤之理，本王深以为然。”
他话锋一转，透出惯有的谨慎：
“然，此事实在太过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关乎我四家满门性命荣辱。”
“本王一人，断难独断。”
他微微一顿，语气诚恳。
“尚需与南安、西宁、东平三位兄长密议，详加斟酌。”
“还请萧相……宽限数日，容我等一个议决的余地。”
萧钦言看着水溶眼中那抹虽未明言同意、却已心动的光芒，心中了然。
他那枯槁的脸上，病态的潮红似乎都因这胜券在握而消退了几分，嘴角再次扯起那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呵呵，理当如此。”
萧钦言微微颔首，声音嘶哑却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大事自当慎之又慎。王爷只管回去与三位郡王商议。”
“老夫相信，以南安郡王的深谋，以东平郡王的稳重，以西宁郡王的练达……必能做出最明智的抉择。”
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骇人，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水溶，看到了那即将由他搅动的、更加汹涌的朝堂风云与边关烽火。
“老夫抱恙之身，不宜久留。静候王爷佳音。”
萧钦言最后说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仿佛这“佳音”，已是囊中之物。
水溶深深看了萧钦言一眼，起身拱手：
“本王定当尽力周旋。萧相……保重贵体。”
言罢，不再多言，转身披上玄狐斗篷，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书房外浓重的夜色之中。
萧钦言独自坐在摇曳的烛光里，听着窗外风过林梢的呜咽，手指缓缓抚过冰凉的案面。
一场更大、更隐秘的风暴，已在这京郊别院的密室中，悄然酝酿成型。而远在紫荆关外，突厥主力卷起的烟尘，正遮天蔽日地压向云州。
一个月后，紫荆关的夜，是被战火烤红的铁，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苏慕白伫立在重新加固的北门城楼最高处，深绯官袍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城头不灭的烽燧。脚下，新筑的瓮城如同一张沉默的巨口，在黯淡的星光下蛰伏。滚木礌石沿女墙码放成狰狞的山丘，火油与金汁在特制大锅内被暗火煨着，散发出刺鼻而令人心安的铁腥与焦臭。弩床冰冷的机括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粗如儿臂的弩箭直指关外无垠的黑暗。
关内，再无声息。一万守军，连同强征来的数千精壮民夫，如同被无形的弦绷紧的弓，和衣抱刃，沉默地蜷在垛口下、马面后、箭楼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铁甲偶尔的摩擦声，以及更漏单调的滴水声，在死寂中清晰地回响。空气凝滞，吸进肺腑的每一口都带着铁锈与硝石的味道，沉甸甸压在心头。
白日里西南天际那遮天蔽日的烟柱，是无声的丧钟。
“大人！”一名斥候队长几乎是滚爬着冲上城楼，甲叶上沾满干涸的泥浆和暗红血渍，声音嘶哑欲裂，“云州……城破了！突厥前锋屠城过半，主力……主力弃城不顾，正全速向我紫荆关扑来！烟尘蔽日，前锋距此……不足百里！”
城楼上的空气瞬间凝固如冰，随即被一股更深的杀意撕裂。
苏慕白缓缓转过身，脸上无波无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火把映照下，亮得惊人。“知道了。”声音平稳得如同在陈述一件寻常公务，“看清主力和重装器械方位了么？”
“回大人，突厥主力行军极快，队形虽庞大却未散乱！未见大型攻城器械随军，多为轻骑与步跋子（步兵）！但其前锋营中，似乎有大量背负土囊、绳索者，还有……还有云梯部件！”斥候队长语速极快，带着刻骨的寒意，“他们在路上就在组装！是奔着蚁附登城来的！”
“蚁附？”旁边一名营指挥使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望向脚下高耸坚固、新近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