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汇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森林。
贪婪的火焰在每个突厥战士的瞳孔里熊熊燃烧。
沙钵略的脸因亢奋而扭曲,他猛地抽出腰间象征无上权威的嵌金弯刀,刀尖直刺南方的天空。
“可那些被我们打碎了骨头的大乾人,像草原上记仇的狼。”
“他们会舔舐伤口,他们会偷偷磨亮他们的爪牙!”
他狰狞地笑着。
“他们以为躲在那道石头墙后面就安全了?他们错了!这一次,我们不走老路!”
他金刀重重劈下,仿佛要将南方那无形的壁垒劈开。
“我们走云州!用我们的马蹄踏碎大同盆地的麦苗!让忻定盆地的河流变成血河。”
“然后,我们会再次出现在紫荆关的北面!去年我们怎么打进去的,今年我们就再打进去一次。”
“这一次,我们要的不是他们的粮食,不是他们的布匹!这一次,我们要的是他们所有的土地!我们要让长安城的宫殿变成本可汗的帐篷!让大乾的江山,变成我们突厥人永远不枯竭的牧场!”
“吼——!”
十五万人的声浪如同飓风平地卷起,撕裂了初春草原的薄寒。
每一个突厥战士的脸都因狂热的憧憬和赤裸的掠夺欲望而涨红,胸腔里鼓荡着对富庶南土的饥渴。铁蹄不安地刨动着解冻的泥土,泥土飞溅。
沙钵略满意地看着脚下沸腾的狼群,金刀猛地向前一挥,斩破长空。
“出征!”
号角凄厉长鸣,如同狼群集结的呼嚎。
无数马蹄踏碎了刚刚萌发的嫩草,汇成一股奔腾的洪流,裹挟着烟尘与毁灭的气息,向着南方的云州方向,汹涌而去。
千里之外的漠南草原腹地,风里带来的不再是泥土解冻的湿润气息,而是浓烈得化不开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铁勒部的营地,曾经是这片草原上最庞大的部族聚落,此刻已沦为燃烧的炼狱。
数百顶大大小小的毡帐,如同被巨兽撕扯过后的残破皮囊,在烈火中扭曲、坍塌,浓黑的烟柱笔直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发出噼啪的爆响,将半片天空映成狰狞的暗红。
就在数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人声鼎沸。
铁勒部的数万族人,正为即将到来的春季迁徙做准备。
牛羊在圈里不安地骚动,妇人们忙着收拾家当,孩子们在残留的雪地里追逐嬉闹。
没有人想到,灾难会像暴风雪一样毫无预兆地降临。
最先闯入他们视野的,并非铺天盖地的骑兵洪流,而是贴着草皮低飞而来的一片急速移动的黑点。
那是朔方军前锋营的轻骑斥候,他们像鬼魅般掠过营地外围的草坡,弯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在昏暗天光下闪着死亡的微芒。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营地的宁静,外围几个放哨的突厥战士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就被射穿了喉咙,尸体沉重地栽倒在冰冷的泥地里。
致命的寂静只维持了一瞬。
随即,如同地平线上骤然裂开的黑色洪流,无数黑甲骑兵从三个方向同时涌现。
他们毫无阵型可言,却快如闪电,马蹄踏碎了残留的薄冰和冻土,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瞬间就冲垮了营地外围那些象征性的、用勒勒车和破旧毡片组成的脆弱屏障。
“朔方军!是朔方军!”
绝望的尖叫终于刺破了空气。
铁勒部的战士也算是凶悍,许多人甚至经历过突袭紫荆关的战斗。
他们吼叫着,抓起手边的弯刀和弓箭,试图组织起抵抗,扑向那些如入无人之境的黑甲骑兵。然而,迎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缠斗,而是冰冷的金属风暴。
冲锋在前的朔方骑兵根本不给对方集结的机会,他们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冻住的牛油。
锋利的马刀借着奔马的速度,带起一片片刺目的血光。
突厥战士举起的弯刀往往只格挡了一下,就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开,随即咽喉或胸口便是一凉。
更多的骑兵根本不理会零星的抵抗者,他们深入营地腹地,手中的火把毫不犹豫地投向一座座干燥的毡帐。
火苗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窜起,吞噬着一切。
营地中央那顶属于铁勒部首领的巨大镶金牛皮营帐,成为最显眼的目标。
数十骑朔方精锐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死死扑向那里。
营帐周围聚集着铁勒部族里最悍勇的亲卫,他们用弯刀和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防线,发出困兽般的怒吼,试图保护他们的首领和神龛里供奉的祖先图腾。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亲卫头目,脸上涂满了象征勇武的靛青油彩,挥舞着一柄沉重的狼牙棒,接连砸翻了两名试图靠近王帐的朔方骑兵。他的咆哮声压过了周围的厮杀。
“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