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兵卒更为凄惨的,是那些簇拥在一起,朝着城下指点,不时还发出争吵的贵人群体。
簇拥在一起的人群,乃是床弩最为钟爱的目标。好些弩车将这些人定为标靶。
一根根弩矢射来,绝大多数被墙垛挡住,以至于厚重墙垛都险些被弩矢射垮。
然而,比起险些垮塌的墙垛,观战的豪强官吏则是惨不可言。
腾空而来的长矛弩矢到了这段城头,几无有失。
这一刻,身着华服的豪强官吏,与他处披着破烂衣袍的苦哈哈郡兵也没有区别。
一根弩矢射中名正朝着城下指点江山的豪强,弩矢破开血肉,拆解人骨,巨力将人体如破布袋一般撕扯开来,炸开的碎骨、破木片朝着四方溅射,毫不留情的造成二次伤害。
这一刻,在钢铁与巨力面前,肉体的脆弱暴露无遗。
仅仅是一波床弩洗礼,面向强弩营的城头面上就再无战立之人。
被这样的武器袭击,使得城头上的幸存兵卒,再也不站立起身,只敢或趴伏在地,或半蹲着,以墙垛为掩体行动,唯恐再有弩矢袭来。
望着城头那处人群聚集地被弩矢击中,人与城界限鲜明的地区,霎时间变得混而为一,独留下一片红黄斑驳。
这种破坏与杀伤,让指挥的李信情不自禁的起来高声赞道:“干得好!继续,压制城头!”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好些郡兵来到温恕身侧,七手八脚将他从城头危险区拖出来。
温恕直到进入了城楼之中,才稍微平息了情绪,此时他很清楚,死伤惨重的良乡城,不需要一个慌乱太守,若是表现的太过不堪,很有可能被幸存军将交出去平息公孙度怒火。
故而他再也不在意身上的仪态,站起身来挺直腰背,透过城楼上的孔隙观察城下,这一看,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稳重再度破功:
“嘶!果然是床弩!他公孙度怎会有如此多的军国利器?不可能啊!”
不怪温恕感到离奇,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效率低下,同样的,在没有官府强制要求下,工艺技术传播更为低下。
温恕以太守之尊,也只有在与冀州老友通信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关于床弩的战场情报,以及床弩的大致特征。
以温恕的见识,上一次见到战场出现大弩,还是来自袁绍军与董卓交战的战报。
冀州军号称天下强州,不仅因为他户口众多,粮草丰裕,还因为冀州恐怖的军械生产能力。
据温恕所知,袁绍统带的大军中,光是携带的强弩就有数万张,其中还包含数百张让人闻之变色的床弩。
据说床弩本是仿制于董卓爱将徐荣的利器,然而,这样的兵器一旦落入了冀州军手里,顿时爆发了让凉州人恐惧的力量。
短短时日,拥有物料与人力两大优势的冀州军,就制造了数百上千的床弩,哪怕在河内之战中床弩损失惨重,袁绍也能在短时间将军器补足。
在随后冀州军与西凉铁骑的交锋中,床弩立下诸多大功,成为了冀州步兵拒止骑兵的绝佳利器。
也正是因为这种武器的巨大威力,其制造与使用,被袁绍牢牢把控,哪怕此次张郃统军向北,也没有向他们调拨一二,而是被袁绍留在了中军作为了杀手锏。
正是了解这件武器的来由与发展,温恕才愈加惊讶。
然而,还不待温恕想明白,让他惊恐的事情再度发生。
只见随着城头的反抗减弱,城下的车兵队伍中驰出几辆由健马拖拽的大车,这些大车趁着战场间隙,马不停蹄直直朝着城门口冲去。
虽然不知道这几辆马车的作用,也不知道几辆马车能对坚固的城防产生多大的毁损。
可温恕直觉认为,不能让那些马车抵达城门口。
“快!阻止他们!”
“快射箭!不要怕,给我向下抛射!”
“对!扔滚木雷石,给我砸死他们!”
城下,身着沉重甲胄的甲士坐在车上,手里拎着马鞭,像个车夫一般赶着大车。
“驾!你这马有福了,多少马求而不得的马铠被你穿了!哈哈,对你要求也不高,就走这几十步!加把劲!”
甲士背靠着身后的柱状物件,轻松写意的将落下的箭矢从眼前拨开。
与他一般的大车还有三辆,此刻都是不吝惜马力的催动马匹,急急的向着城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