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足足进行了四个小时,倪泞的生命体征还是没有稳定下来。
结合病情,被送去了ICU进行监管,实时检测,时而好,时而坏,但是倪泞没有一分钟是清醒的。
状态非常的差。
就这样在ICU里待了三天,在第三天的夜晚,呼吸停止,心跳检测仪上的波浪线成了直线,宣告生命结束。
医生们为她盖上白布,遮过头顶,齐齐在她面前下跪,痛哭流涕,“路少爷,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倪小姐这个病就算是有天神,也无能为力啊!”
“你们的意思是,在怪我为难你们了?”路新年冰冷的眼神贴在他们脸上,冷漠地张口问道。
医生们自然是不可能点头的,一个个眼神在暗处交汇,不敢答话。
身后的路星月适时开口,“哥,算了吧,事实已经这样了,我知道这个结果很难受,但是也没办法了,我们还是先处理一下眼前的事吧。”
路新年闭了闭眼,冷眼瞥向那一排排没有用的医生,“还不快滚!”
“谢谢路少爷,谢谢路小姐!”
医生们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从地上起来,飞奔似的出了病房。
路星月知道他心里难受,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道,“哥,我在外面等你,你待会儿就出来吧,别太久。”
说完,转身离开,悄悄地为他带上了门。
路新年嘴上说着不喜欢倪泞,其实做了这么久他的妹妹,路星月也清楚,一个陪自己走过最艰难的日子的女人,没那么容易忘记。
倪泞在他智商和三岁小孩差不多,全身行动力全部丧失的情况下,不辞劳苦,不求回报的陪在他身边,本身就已经赢了。
否则,在后来,路新年恢复记忆,倪泞无家可归,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就不会收留她了。
病房内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路新年听到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跳声。
雪白的颜色,是世界上最凄惨的颜色。
他隐约记得,当他车祸后,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颜色,也是如现在一般的,整个世界都是纯洁无暇的雪白。
后来,她闯进他的视野里,他的世界才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他才开始知道,原来人的头发是黑色的,衣服的颜色有红色,有黄色,也有蓝色。
原来人的表情可以表达自己的感情,微笑是开心,哭泣是悲伤。
就好像,所有的启蒙,都是有她陪着他,她见证了他新生中的所有第一次。
路新年的手,颤抖着往那盖住倪泞头顶的白布伸去。
颤巍巍地拉开一个小角,露出了她苍白的容颜,眼睛紧闭,嘴唇白到没有任何的颜色。
她以前喜欢笑,现在却不笑了。
就这样躺在冰冷的一方土地,怎么叫也叫不醒,最后一次见面,她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在骗他,唯有一句。
她对他说的再见,是真的。
路新年现在才终于明白,她当时的心情。
明明拥抱住了爱的人,却要强行撇下手,转身离开的不舍,明明是诀别,还要强行装作轻松的难过。
“姐姐,对不起,说好保护你的,我食言了。”
男音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里面蕴含了只有他才知道的哀伤。
白布逐渐遮盖过她的头顶,她的容颜也渐渐在他的眼睛里消失。
这是路新年和倪泞的最后一次告别,就像他们在医院第一次见面一样。
……
路星月走出病房,安景箜在外面等她,见到她出来,直接迎了上去,声音低柔,带着安慰,“别难过,嗯?”
“嗯。”她点了点头,却没什么笑容,依偎在他的怀里。
“医院太闷了,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路星月想着哥哥还没有那么快出来,出去一趟也可以,于是点了点头,小手主动牵过他温暖的手心,“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并肩走出了医院,正值夜晚,医院周围没有什么人,商铺还亮着,街边一片萧瑟,唯有寂凉萧然的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地刮过来。
路星月今天穿得不少,安景箜还是怕她冷着,脱下外套罩在她的身上,以免她着凉。
“夜晚的风很冷的,你别感冒了。”她说着就要拿下来把衣服还给他。
“穿着。”安景箜重新将外套给她罩好。
路星月吸了吸鼻子,也没再拒绝,只是,她觉得自己真的穿得好多啊,包起来好像一只圆圆的粽子。
两个人没有说话,却全然不觉得尴尬,过了好久,路星月才开口,“安景箜,我觉得生命好脆弱啊,你说当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应该会想最想见到的人吧。
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