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听得心惊肉跳。
他一个搞农业技术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曲元明嗯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
晚上七点,乡政府大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曲元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钱坤、李哲和周岩三人坐在沙发上。
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桶方便面。
“都吃,吃完了我们说正事。”
曲元明自己先拿起一桶,呼啦啦地吃了起来。
他没什么官架子,这种时候,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见状,也纷纷开动。
紧张了一下午,早已饥肠辘辘。
风卷残云之后,李哲主动把垃圾收拾干净。
曲元明站起身,把李哲的手机连接到一台便携投影仪上。
按着遥控器,一张一张地往下翻。
堆料场的全貌、洗砂场的排污口……
“好了,看完了。”
曲元明关掉投影仪。
“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钱坤抢先开口。
“曲乡长,我觉得我们这次收获巨大!人证物证……哦不,物证基本都齐了。堆料场、洗砂场、采砂船,这三样东西,他王大炮一个都赖不掉!这都是非法占用的河滩地,还有严重的环境污染,光这两条,就够他喝一壶的!”
周岩也跟着点头。
“钱乡长说得对!特别是那个洗砂场,泥浆直排入河,对下游水质和水生生物是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可以取样化验,数据一出来,就是铁证!”
李哲比较谨慎,他想了想说:“照片和GPS定位都能对上,从证据的角度看,是有效的。但是……好像确实少了点什么。”
曲元明赞许地看了李哲一眼。
他没有急着否定他们,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钱乡长,我问你。如果我们现在拿着这些照片,去县公安局报案,会发生什么?”
钱坤愣了一下。
“那肯定是立刻立案调查,然后派人来查封、抓人啊!”
“是吗?”
曲元明解释。
“我来给你推演一下。我们前脚把材料交上去,后脚王大炮就会收到风声。等公安局的人慢悠悠地过来,你猜他们能看到什么?”
钱坤的脸色开始变了。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在沿溪乡这么多年,王大炮怎么蛇鼠一窝的,他看得还少吗?
县里要是没他的人,王大炮的胆子能这么肥?
“那……那我们下午不是白忙活了?”周岩有些泄气。
“不,当然不是白忙活。”
“恰恰相反,今天下午的工作,非常关键。它为我们提供了一张地图,一张敌人的布防图。”他走到墙边,拿起一支记号笔,在空白的墙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
“这里是堆料场,这里是洗砂场,这里是藏船点。”
他点了三个位置。
“它们互为犄角,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但是,这个链条,缺少了最关键的两个环节。”
他看向三人,问道:“是什么?”
曲元明也不卖关子,用笔在草图的两端画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第一个,是人。第二个,是钱。”
“我们拍到了机器,拍到了场地,但我们没有拍到人。没有拍到王大炮和他手下的核心成员在现场指挥、操作的清晰画面。我们甚至连一个开铲车的司机的正脸都没有。”
“我们知道了他的销路很好,混凝土搅拌站、砖厂都是他的客户。但是,交易是怎么完成的?谁去收款?走的是公账还是私账?钱最后流进了谁的口袋?这些我们一概不知。”
曲元明转过身。
“没有人,就无法定罪。没有钱,就打不断他的根。只查封一个场子,他换个地方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只有把人和钱的证据链条全部钉死,让他背后的保护伞都来不及切割,我们才能算真正胜利。”
“那……曲乡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钱坤询问。
曲元明坐回椅子上。
“硬闯,肯定不行。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自己把证据送到我们手上。”
“王大炮的生意能做这么大,靠的是什么?”
“胆子大,心黑手狠,还有……他卖的沙子,便宜!”钱坤立刻回答。
“对,就是便宜!”
“我们就要在这个便宜上做文章!”
“王大炮的核心竞争力,是便宜。但这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因为便宜的背后,是无视一切法规的成本压缩。”
“我会找一个人,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