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嘉出来喝水,瞧见司赫的背影,轻手轻脚凑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眺望过去,刚巧邝野的背影顺着胡同口拐了出去,“姐夫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吧?”
司赫听见,头也没抬,视线还在那胡同口,低声:“比我还要难。”
“幸好。”司少嘉毫不犹豫地说:“幸好你们遇见了。”
司赫抬头,看了一眼月亮,“那你现在呢?”
“她转校来的,很灵动可爱。”司少嘉说的时候声音忽然没那么生涩。
姐弟两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的,“我看学校贴吧里有一个女生,叫许恬,是她吗?”
“那天检讨,她和人在小巷子口打起来了。”
“赢了输了?”
司少嘉手放在裤线两侧,缓缓握拳,“赢了,因为那几个人心情不好,把她叫到学校体育馆后面的小巷子里。她还以为有事,结果就被踢了好几脚,可能被打急了,一个人对好几个人,就被叫上去检讨了。”
“行,小姑娘听着胆子就不大,护着点人家。”说着还拍了两下司少嘉肩膀,“别看了,越看我越想。”
广东情况很不好。
邝野一下飞机就往医院赶,隔壁床刘阿姨的老公早已经出院了,知道他今天回来,特地从家里赶过来。
邝浩斌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邝野来的时候,他神情呆滞地躺在**看了他好半会儿,没认出来。
邝野愣在原地,一声“爸”迟迟没喊出口。
病**的人已经骨瘦如柴,毫无生气,眼神飘渺。
没有人说话,窗外树叶子扑簌簌地落,病房内是一场寂静长久的对视,刘姨站在邝野身后,再也看不下去,才低声说:“他现在有点不认人,有时候连你妈都不认识,就自己一个人坐在病**发呆。”
许久后。
邝野坐在医院地长椅上,弓着背,地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姨在他身边坐下,“你妈来一回哭一回,我就不让她来了,你既然来了,就好好陪陪你爸吧,他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你了,每回醒来都问护士,农大开学了没?护士一遍一遍地说,开学了,这会儿都该放假了。然后就再也没声了,我想给你打电话,但你妈说,你学业忙,让我们不要再打扰你了。”
邝野把头埋得很低。
刘姨知道他难过,也不忍再说些什么,沉默地拍拍他的背,手都在抖。
邝野吸了口气,微微抬头,礼貌地说:“刘姨,您先回去吧,这段时间谢谢您了。”
刘姨叹着气走了,王雅妍闻讯赶来医院,看见走廊长椅上那道疲倦的身影时,疾步过去,颤着嗓子,“邝野。”
邝野抬头,看见一张和同龄人相比要憔悴的脸,笑了下,那笑太勉强,“妈。”
王雅妍抱住他,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刻卸下,仿佛终于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根浮木,她唯一的依靠,就那么紧紧抱着。
“医生说你爸顶多还有一年,我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我每天都害怕,咱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你爸才四十六岁,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我吃斋念佛,我天天求菩萨保佑,为什么我们要受这些苦,为什么是苦运找的是我们啊!!”说到后面,王雅妍声嘶力竭,泣不成声,趴在他怀里无声地哭着,眼泪蹭湿了他的汗衫。
邝野抱着王雅妍,脑子慢慢转着,他在想,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唯独他父亲。
他跟护士要了一张临时床位给王雅妍休息。
她哭累了,入睡很快。
邝野在病床前坐了一夜没睡,清晨的时候,邝浩斌醒过来,对他说,要上厕所。
邝野把他氧气管摘下来,扶他下床。
今天邝浩斌又认出他了,神情比昨晚活泛些,“放假了?”
“嗯。”他顿了下,忽然说:“爸,我接您回哈尔滨吧。”
邝野说这话的时候,邝浩斌动容了,毕竟那是从小长大的地方,眼眶微微泛红,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在这边挺好的。”
他咳了声,喉咙有腥味,为了不让邝野察觉,又咽回去,那腥味瞬间穿肠贯肚。
“回去还让老人担心,就这样吧,以后跟那丫头结了婚,就搬到南方来吧,那地方,人多,却没人味。”
“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的姥姥姥爷,后半辈子,净让你妈跟着我吃苦。”
邝野难受地侧了侧头。
两人在阳台上,邝浩斌回头问他:“什么时候走?”
“明天。”
邝浩斌思考了一下,点了下头,也没多问,他向来对他的事情不多问,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不会做出格的事。
邝野主动说:“明天去西安,跟梁教授参加一个项目。”
邝浩斌先是没说话,看他一眼,又看看后山这满目的绿林,“人活着不仅是为了情爱,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