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姥爷闻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却松弛下来,甚至露出一丝近乎狡黠的笑意。
“这位姑娘问得很好。”他慢悠悠地解释,“这‘合婚’合的,是明媒正娶的夫妻。
‘小老婆’,古时候叫妾,那不算妻,不入宗谱,不进祠堂,本质上算不得夫妻。
自然也就不在这‘天克地冲’的合婚之列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
然后继续说道:“老辈子人都说,咱们国家,自古就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听着是妻妾成群,其实妻就是妻,只有一个。
妾和婢,是奴,地位跟妻没法比。
娶妻要合八字,要门当户对,讲究的是开枝散叶、传承家业。
纳妾嘛,有时候就是为了延嗣,或者……呵呵,图个颜色。
没那么大讲究,也就不太看这个了。”
这番解释,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
江潋月不由得扭过头,目光在陈志和沈芷瑶之间来回扫了扫。
那眼神意味深长,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仿佛在重新掂量什么。
陈志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岔开话头:“舅姥爷,那……孩子的事儿……”
舅姥爷转向沈芷瑶,语气缓和了些:“丫头,刚才说了,今年是你的利子年。
这孩子跟你的缘分深得很。
我说话直——这娃儿,你们想不要,恐怕也由不得你们。
缘分到了,拦不住。”
所有的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让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更复杂的东西。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
沈芷瑶愣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
原先那点怀疑早就被这番“天克地冲”的说法冲散了,只剩下一种莫名的茫然和后怕。
…………
从舅姥爷那低矮的瓦房里出来,已经快要正午了。
陈志深吸了一口,才觉得胸口那股被命理之说压着的闷气散了些。
他扭头对江潋月和沈芷瑶说:“走吧,我请你俩吃饭。
你们想在镇上吃还是去县城的大酒店?
吃完了再去我们公司转转,就在县城边上,不远。”
江潋月却没动地方,她瞅了眼神情恍惚、明显还没从“非正妻”论断里回过神来的沈芷瑶,胳膊肘轻轻碰了陈志一下。
压低声音:“还去啥公司?你没看瑶瑶这魂儿都快没了?
解惑解惑,越解越惑!
我们先撤了,我要带她去那边山里的农家乐吃野味儿。
吃完了带她兜兜风,散散心。
也让她感受感受你这二百万的大家伙,坐起来到底是个啥滋味。”
她说着,晃了晃手里那把崭新的奔驰钥匙。
又冲陈志扬了扬下巴,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哎,你可记着自己说过的话啊。
过个年儿八载的,也得给瑶瑶整一辆这么好的!”
“忘不了,放心吧姐。”陈志痛快的答应一声。
然后,他掏出手机,给表姐转了十万块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表姐一看提示十万块钱到账,一脸的不解,“难道你小子送了车,还要给钱加油?”
陈志瞥一眼沈芷瑶,曾经那个阳光快乐的小女孩,现在都快成怨妇了。
小声对表姐说:“姐,别自作多情哈,不是给你的,你工资够高了,加的起油。
你把这十万块给瑶瑶,让她零花。
去年我给了她一点零花钱,估计让她那个弟弟和父母抠得不多了。
搬了新家,那么大房子,还有车什么的,都是费用。
没钱可不行。
就她当教师那工资,暂时还养不起自己。
网上不是说了,以前是供不起孩子上大学,现在是供不起孩子上班。
我先暂时供着她吧。”
表姐意味深长看一眼陈志,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就这么相信那个老头说的?”
声音虽小,可是陈志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极不自然起来。
可以说,内心是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其中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对瑶瑶的怜惜。
难道她就不能正常的,有属于自己的恋爱,有正常的婚姻生活?
瑶瑶很聪明,自己也很努力,性格也是阳光快乐,积极向上,身材和长相更是没的说,她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命数呢?
也太可怜了吧?
不过,他也回忆起以前听舅姥爷说过,一个人的命运,不仅仅在于她自己的生辰八字上,其他的,比方说祖业,父母,兄弟姐妹,还有阴宅……等等等等,都能影响到一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