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在了地上。
令签落地,覆水难收。
听到这一声脆响,王玉衡抬起眼眸,再看了一回长天。天上云丝袅袅,追随着南归的大雁,一切从容而又美好,像极了生命的本来面貌。
只不过这个浅显的道理,湮没在了往日的纷扰之中,时下再度忆起,却已为时太晚。
她笑了,不等差人动手,便自觉的伏到了木墩上。
人群中有人起哄,也有人在哭。
还有一个死囚,在一旁大声唱起了歌。然后噗通一声,她的人头就落了地。
王玉衡噎了口气,身子不受控制似的,猛地一哆嗦。
更有一种冰凉入髓的冷意,从背后而来。
仿佛有双眼睛,在细细打量自己的脖颈。她知道,这是刽子手在比划落刀的位置。
“姑娘莫动,如此会好看一些。”
王玉衡便也不再动了,缓缓阖上双眼。随后那恍惚的世界,便被自己的呼吸声填满。
咝哈,咝哈……
当一道冰凉划过脖子的时候,时光被拉得好长好长。那触觉是凝滞的,缓慢的,根本不似旁人说的那样干脆利落,
这一刀,颈骨离断,喉管暴露,却恰巧保留了脖子上的两条肌腱和一段肉皮。
残存的意识里,她只觉得自己矮矮一扑却没有骤然坠地。就像是化为了一片残叶,与枝干一线相连,荡在了寥落死寂的秋风里。
……
九个刽子手提着九个被斩下的头颅,送至监斩席给李值云点验。
李值云拿起朱笔,在每个额头上点上一个朱印。
稍后,起身离席,踩着血泊,来在了王玉衡的身旁。刽子手扶起了她摇摇欲坠的头颅,重新扣回了脖子上。
她没有去看她的遗容,人在极端的情况下,时常会下意识的屏蔽一切烦扰人心的事物。
点上朱印,掷了朱笔,监斩官们踏着最后的鼓声,头也不回的离了刑场。
而这十个死囚,皆被差人们妆裹妥当,送往了二里地外的刘巧手缝头铺。
————
差事顺利完毕,冰台司鞭炮齐鸣,为李值云接风除祟。
她回来洗了个澡,换身衣裳,便被徐少卿接上,到外面喝压惊酒去了。
自始至终,沉默不语,板着张脸,吓得小豌豆没敢近前。
其实自从上回挨完了打,这孩子就在师父面前怯生生的了。会有意无意的,缩短和师父的相处时间。
即使经常被师父捉住,抱到怀里又亲又啃,再揉一揉受屈的屁屁。
这顿打,印象太过深刻。
时至今日,一个来月了,身上还有青黄色的印子没消。
就像是天师手中的黄纸符箓,硬生生的把这只小魔头,给暂时封印了。
从大人的角度来看,她乖了一些,能够有所敬畏,必然是件好事。
可对于小豌豆来说,她觉得自己懦弱了很多,也冷淡了许多。就好比今日,她硬是没有勇气,去见王玉衡最后一面。
上午巳时,王玉衡跟随着师父,下了书楼。
她们两个,一个红衣,一个白衣,身旁又簇拥着许多黑色的皂衣。
一行人被灼灼的阳光镀亮,色彩分明,恍若一出即将登场的暗黑剧目。
而自己呢,就悄悄的藏在后头,冷眼看着,一直看到她们走远。
整个过程,再也不如先前那样,激起巨大的情绪波动,就好像王玉衡之死,不过是一粒尘埃落,再为寻常不过。
“这太可怕了……”
当小豌豆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之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于是,小豌豆决定一个人出去走一走,寻找答案。顺便再找一找,丢失多日的小乌龟。
出了冰台司,过了顺义门,就是布政坊了。
很多番镇在布政坊设了进奏院,所以便居住着大量的胡人胡商。
小豌豆不关心这些,只知道胡商开的烧烤铺子格外好吃。
随便选了一家坐下,美食在前,人也活泼了许多。
“老板,来一打羊肉,一条烤鱼,一壶乳酥油茶,我要又甜又咸的那种!”
“好勒!”
菜色上齐,一顿饕餮,吃着吃着,突然听到附近传来一曲声调幽异的胡乐。
“这是什么曲子?以前从未听过。”
“旁边袄祠的,今日逢五,他们有集会。”掌柜的扭过头来,用不标准的京腔说道。
“袄祠?拜火教?也就是不塑神像,仅置火炉,单纯拜火的那个教?”
“没戳”
小豌豆眨了眨眼,小声嘀咕了一句,“火有什么好拜的,如此迷信,看来不过是一群潜在的纵火犯罢了……”
掌柜的噗嗤笑了,坐过来与小豌豆聊了起来:“小姑娘这话,真是一语中的。那些信徒们,成日家喊着什么大光明。额都生怕哪天发起疯来,把额家铺子也给光明了。”
小豌豆咯咯大笑:“掌柜的真幽默,可旁边就是金吾卫,我想,他们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的。对了,问您一事,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