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朝的公寓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
客厅的窗户旁摆着一盆多肉，花盆上贴着个小小的太阳贴纸——是他去年搬家时随手贴的，没想到一直没掉。
沈砚辞站在玄关，手里还攥着那个蓝色笔记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眼神里带着点局促，像个第一次上门的客人。
“随便坐吧，”江逾朝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毛巾，递给他，“先把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沈砚辞接过毛巾，却没立刻擦，而是先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像是怕碰坏了什么珍宝。
他坐在沙发边缘，腰背挺得笔直，却还是显得有些拘谨，目光忍不住在公寓里转——墙上贴着几张卡通贴纸，都是小太阳的图案；书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设计图册，旁边放着一支铅笔，笔杆上有淡淡的握痕，和当年江逾朝握笔的姿势一模一样。
“喝点什么？”江逾朝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只有温牛奶和矿泉水。”
“温牛奶就好，”沈砚辞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和以前你给我带的一样。”
江逾朝拿牛奶的手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把牛奶倒进杯子，放进微波炉加热，盯着旋转的玻璃盘，想起以前每天早上，他都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把温牛奶放在沈砚辞的桌角，看着他皱眉喝下去，心里就满是欢喜。
可那时候沈砚辞总说“甜得腻人”，现在却主动要喝。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逾朝把牛奶端到茶几上，推到沈砚辞面前，然后拿起了那个蓝色笔记本：“我看看。”
沈砚辞的身体立刻绷紧了，手指攥着裤子边缘，指尖泛白，眼睛紧紧盯着江逾朝的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江逾朝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就是工整的目录，每一道题的题号都标得清清楚楚，字迹是沈砚辞特有的瘦金体，比他自己的字好看太多，却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儿。
他往后翻，发现每一道题的解题步骤都写得详细，甚至比当年他整理的还要细致，有些地方还用红笔标注了“这里逾朝以前画过波浪线，重点”“这个思路和逾朝当年说的一样，很实用”。
翻到中间一页，江逾朝的手指顿住了。
那道题是当年他花了一晚上才想明白的数学压轴题，当时他兴奋地想讲给沈砚辞听，却被对方一句“没时间听你废话”打断。
可现在，这道题的旁边，沈砚辞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这里该画小太阳，逾朝以前总在难题旁边画这个，说画了就能解出来。”
再往后翻，还有一页贴着一张小小的卡通贴纸，是个咧嘴笑的小太阳，贴纸下面写着：“逾朝的字真可爱，当年说丑是我瞎，现在抄他的思路，才知道他有多用心。”
江逾朝的眼眶慢慢红了，指尖拂过那些批注，能感觉到纸页上残留的铅笔痕迹，像是沈砚辞一笔一划写上去时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沈砚辞，对方还在紧张地盯着他，耳朵尖通红，像个等待评判的学生。
“沈砚辞，”江逾朝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举起笔记本，指着那些批注，“你以前明明说丑……说我的笔记是低分思路，说我标重点标得乱七八糟……”
沈砚辞立刻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只是红着眼眶，声音沙哑：“是我瞎，是我蠢，当年我眼瞎心盲，看不到你每天熬夜整理笔记，看不到你把牛奶放在我桌角怕我冷，看不到你在我课本上画小太阳是想让我开心……”
他往前走了一步，离江逾朝很近，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泪光。
“我抄了十遍，”沈砚辞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每抄一遍，就后悔一次，后悔当年没好好看你的笔记，没好好对你……逾朝，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逾朝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笔记本里的小太阳贴纸，眼泪落在纸页上，晕开了一点墨迹。
他想起当年撕笔记本时的决绝，想起转学后每个夜晚，他都会想起沈砚辞的冷漠，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红着眼眶道歉的人，看着这本抄了十遍的笔记，心里的冰好像慢慢开始融化了。
沈砚辞看着他不说话，心里更慌了，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却又怕他躲开，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很久，最后只是轻轻碰了碰他手里的笔记本边缘。
“逾朝，”他的声音带着点恳求，“我知道我以前混蛋，可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