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就看不到那盏小小的灯火了。
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灯火熄灭,而是自己的头被黑布袋蒙住了。
她下意识大喊,但立刻有人伸手来捂住她的嘴。她张口去咬,隔着黑布,几乎将那人手指咬断。“娘的!”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惨呼。随后,一个巴掌狠狠扇在红袖脸上。红袖脑子一震,里面像是蜂巢被踢倒,飞起了无数只嗡嗡乱叫的蜜蜂。她吐出手指,晃了晃,差点摔倒,但又被人扛在了肩上。
“到桥下去,”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桥下没人听见。”
很快,红袖被扛到了桥暗。
“冤有头,债有主,别怪我们。”声音尖细之人道,“怪给钱的人,怪自己贪心。”
另一人道:“跟她说这么多干嘛,直接动手吧。”
红袖此时明白过来,连忙道:“是陈麻子吗?”
她听到了一声尖细的嗤笑,随即有人道:“那个傻子?有钱不愿意挣,真不知道是什么蒙了心?”
“别废话!”另一人道。
红袖连忙道:“你们别……我不绣了。我把布匹还回去!你们别伤害我,我还有个儿子等我回家。我身上有钱,你们把钱拿走,求求你们,放过我。”
一阵窸窸窣窣,她身上的钱被搜走了。声音尖细之人道:“知道就好,嘿嘿,我们一直盯着你呢。”说完,踢了红袖几脚,对另一人道,“差不多了吧,我看这娘儿们也吓破胆了。”
红袖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另一人迟迟未语。沉默在布袋的黑暗里变得格外压抑。
“不够。”另一人道。
“我看可以了,今晚够这娘儿们受得了。我们回去吧,去把钱结了。”
啪!
红袖以为是打自己,但过了半天,脸上都没有疼痛之感,才意识到——是那声音粗豪之人在扇同伴的巴掌。
“拿了钱,要把事办好。”粗豪的声音道,顿了顿,“把她的右手按住。”
红袖顿时激烈挣扎起来,但奈何身子骨弱,挣不开,倒在地上,手被拉出来,按在地面。
她听到了石块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按好了。”
“嗯……”尖细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看着点儿。”
红袖使劲挣扎,但手丝毫挣脱不动。她惊恐地喊叫,但头被压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既嘶且哑,又被河风吹散了。这一瞬间过得无比漫长,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等待已久的疼痛迟迟不来。有那么一会儿,她猜想是不是有人来救她了,林公子来了,或者,哪怕是陈麻子也好。
然而,漫长的时间只是错觉。她的手背被石块砸中,速度太快,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像是某种鼓被敲响。她的指骨至少断了三根,她的惨叫被捂住。
“这下应该能记住了。”粗豪的声音说,“走吧。”
他们走了。
红袖等了很久,才能用左手把头上的布袋扯开。河边漆黑,空无一人。她忍住眼角迸出的泪花,按住右手,于是,右手的颤抖又传染到全身。她站在河边,牙齿咯咯打战。
远处的房屋清晰了,那张灯火依然亮着。
她深深呼吸,突然想起给小五买的枣糕,焦急起来,走到桥头。好在那两人没有踩到枣糕,她把糕点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尘。枣糕已冷,她把它放在怀里,跌跌撞撞向那盏随时会熄灭的灯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