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更为浓重的苦涩。
“十亿”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奈:“明日海,你我心里都清楚。这十亿,有八亿,是冲着我‘黑泽英二’这三个字来的。如果换一个不知名的导演来拍,这个故事,能有四五亿的票房,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他看着野原广志,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属于创作者的迷茫。
“野原君,不瞒你说。这个本子,我已经改了不下十遍了。每一次,我都觉得,它……还不够。”
“它太平了。”他用指节,轻轻地敲击着那份剧本,声音里,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虽然,我加入了反转,加入了对武士精神的解构。但它的内核,还是那一套,阶级,阶层,武士,领主,农民,山贼……这些东西,我拍了一辈子,讲了一辈子。观众,早就腻了。连我自己,都快写吐了。”
“我总感觉,它……它少了点什么。少了一点,能真正刺痛这个时代的,新的东西。可我……我真的想不出来了。”
这位在霓虹电影界,叱咤风云了半个世纪的巨匠,在这一刻,竟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那双锐利的眼眸里,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困惑。
野原广志安静地听着,心中那份属于后辈的敬意,愈发浓重。
他知道这位老人不是在追求票房。
他是在追求,一次足以让他自己都为之信服的,艺术上的自我突破。
而他的脑海里,那座沉睡了许久的,属于前世地球的,电影艺术的巨大宝库,也在这一刻被黑泽英二那份纯粹的艺术追求彻底地唤醒了。
他想起了,那部同样关于武士阶层没落的一部,更为宏大,也更为深刻的,不朽的史诗——《七武士》!
他想起了,那个同样是出身农民,却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武士”的,充满了悲剧色彩的菊千代。
他更想起了,那段足以载入影史的,充满了讽刺与洞见的,关于“武士”与“农民”之间,那微妙而又残酷的共生关系的,经典台词。
“你们把农民当作什么,以为是菩萨吗”
野原广志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将那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缓缓地,吐了出来:
“……简直笑话,农民最狡猾,要米不给米,要麦又说没有,其实他们都有,什么都有,掀开地板看看,不在地下就在储物室,一定会发现很多东西,米、盐、豆、酒……到山谷深处去看看,有隐蔽的稻田!”
“他们表面忠厚但最会说谎,不管什么他们都会说谎!一打仗就去杀残兵抢武器,听着,所谓农民最吝啬,最狡猾,懦弱,坏心肠,低能,是杀人鬼!”
“但是呢,是谁让他们变成这样子的”
“是你们,是你们武士,你们都去死!为打仗而烧村,蹂躏田地,恣意劳役,凌辱妇女,杀反抗者,你叫农民怎么办他们应该怎么办!”
这句话真的太经典了。
突出了阶级冲突。
反驳了刻板印象。
还产生了胜利以后的反转。
野原广志都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这段台词,纵使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悄然飘落在这片凝固的空气里。
然而,就是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道划破了万古长夜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黑泽英二那早已枯竭的灵感之海中!
“!!!”
黑泽英二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双本已有些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爆发出了一团,足以将整个房间都点燃的,骇人的精光!
他像一头被瞬间唤醒的沉睡雄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那双布满了老年斑却依旧有力的大手,竟不管不顾地,死死地抓住了野原广志的胳膊!
“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与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野原广志,像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
“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那段话!再说一遍!”
“黑泽导演!您……”
明日海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于失控的举动给彻底吓到了。
还以为是吵架了。
他连忙上前试图将两人分开:“冷静!冷静啊黑泽导演!”
“没事的,明日海副局长。”然而野原广志却只是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看着眼前这位,因为一句无心之言,而彻底陷入了创作狂热的巨匠,那张英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知道,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捅破了天。
“黑泽导演,您先别激动。”他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抚平了老人心中的躁动:“我刚才,只是……突然有了一点,不太成熟的想法。”
“什么想法!快说!”黑泽英二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
他知道!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他一定……一定找到了那个,自己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