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静得能听见雪花打在窗上的轻响。
江老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心里那点挣扎渐渐淡了,周元义的话戳中了要害,他们这把年纪,最看重的就是身后名。
张老却有些不甘,眉头拧成个疙瘩:“周部长看得通透。”
他话锋一转,目光里带着探究,“不过我们还是想听听你的见解——这事,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些通过王敏搭线的关系,就这么断了,实在可惜。
周元义嗤笑一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的雪下得紧了,把庭院里的松柏裹得严严实实。
他望着漫天飞雪,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张老还是舍不得那点地盘啊。”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玻璃触到一片冰凉的雪花,“看来今年的雪,是要把不少东西都盖住了。”
江老和张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周元义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鲁省的事已成定局,谁再想伸手,只会被这场大雪埋进去。
张老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捻着胡须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江老则端起茶杯,一口饮尽了杯底的残茶,苦涩的味道漫过舌尖,像极了此刻的心境。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这栋别墅里的所有算计,都轻轻掩盖在一片洁白之下。
周元义望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大地,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层厚厚的地毯覆盖着大地。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目光却在江老和张老脸上打了个转:“有些事、有些人,会被白雪盖住,可他们的精气神能被人念叨一辈子;还有些人,事儿也被人记着,只是那名声……”
他顿了顿,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着,“我希望两位老领导能明白我的意思。”
见两人沉着脸不说话,周元义又往前迈了半步,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咱们虽说不在一条船上,可说到底,都是为了各自那点念想。”
他这话像根针,轻轻挑破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江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周部长这话……是在说你自己的事?”
他心里“咯噔”
一下,周元义主动提这话,怕是有什么后手。
周元义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坦荡,又藏着几分说不清的疲惫:“老领导觉得,我的事,什么时候会爆出来?”
他知道,以这两位的能耐,自己那些“不干净”
的尾巴,他们早摸得门儿清。
江老看着他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那点算计忽然淡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沉得像块石头:“你的事,我们听说过一些……”
话说到这儿,却没再往下说,都是圈里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就盼着两位老领导能琢磨明白。”
周元义直起身,朝着两人微微躬身,腰弯到恰到好处的角度,既不失礼数,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不过一秒钟的功夫,他便直起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军绿色的大衣下摆扫过地板,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像在这满室的凝重里划开一道口子。
江老望着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忽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早凉透了。
张老则捻着胡须,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心里清楚——周元义这趟来,既是劝他们收手,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这官场,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是不知这场大雪过后,又有多少人能站着见太阳。
齐市留置地的审讯室里,白炽灯晃得人眼晕,王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慵懒:“你们审了多久了?就不觉得累?”
周永安抬腕看了眼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他指尖在笔录本上敲了敲,抬眼看向她:“才三个多小时,不算长。”
“三个小时不算不长吗?”
王敏猛地提高声音,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故意露出疲惫的神色,手腕上的手铐在桌面拖出刺耳的声响,“你们这是想用疲劳战术逼我开口?我告诉你们,这招没用!”
王玉成在一旁冷笑一声,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抬眼时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诮:“我们审过的干部,比你熬得久的多了去了,人家都没喊累,你倒先撑不住了?”
他语气平淡,却像根针似的扎人。
王敏的脸瞬间涨红了,猛地一拍桌子,手铐“哐当”
撞在桌面上:“你们这是疲劳审讯!
我要投诉你们!
歧视女性干部!”
她瞪着两人,眼底的怒火里藏着几分心虚——其实她哪是累,不过是想打乱节奏,找个空子喘息。
周永安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语气里带着无奈:“王部长,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希望你能配合。”
“配合?你们这样对我,就是让我配合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