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哥,这屋里就咱俩人,有话您尽管吩咐。”
姜世军双手往膝盖上一按,腰板挺得笔直,脸上的笑纹瞬间收了个干净,眼尾的褶皱里都透着几分郑重。
他知道,陆新阳这种级别的人物,但凡用这种沉凝的语气开口,必是牵扯到千斤重的事。
陆新阳指尖在搪瓷杯沿摩挲着,杯壁上“为人民服务”
的烫金字样被摩挲得亮。
他沉默片刻,喉结动了动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沉郁:“江家这步棋,不是孤立的。
他们明目张胆的动周永安,就说明背后那几家老骨头按捺不住了——这潭水,要浑了。”
说到这儿,他指节猛地一收,杯沿被捏出轻微的变形,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我身边那两个警卫员,必要时调去周永安身边。”
姜世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老哥,这万万不可!
周永安的安全要紧,您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
他抬手抹了把脸,语气急了几分,“上面早有安排,周永安身边藏着三拨人呢,都是过了血火的尖子,断不会出岔子。”
“藏着?”
陆新阳猛地抬眼,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红血丝,“前两次呢?哪次不是九死一生?我们欠周永安的,够多了!”
他重重将杯子顿在桌上,热水溅出几滴在桌面,“我不能再让他出事,绝不能!”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姜世军被他眼里的执拗烫了一下,心里那点犹豫瞬间散了。
他深吸口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斟酌:“要不这样,我马上安排他们搬去齐市军分区。
那里岗哨林立,荷枪实弹,江家,还有那些老势力家族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军区里闯。”
陆新阳紧绷的肩膀松了些,端起杯子抿了口温水,喉结滚动的幅度慢了下来:“这样就稳妥了。”
他抬眼看向姜世军,眼神缓和了些,“你和异伟同志一起去安排。
你们俩出面,能让周永安那小子踏实点。”
“明白。”
姜世军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手已经摸到了桌角的电话,“我这就叫异伟过来,咱们把时间、路线再敲定一遍。”
陆新阳点点头,望着窗外的目光又沉了下去。
阳光透过老杨树的叶子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眼眸里,一半是久经官场的审慎,一半是护犊子般的焦灼。
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
的拨号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齐市市政府宾馆999房间里,水晶吊灯的光透过切割面折射下来,在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江成泽半陷在意大利真皮沙里,二郎腿翘得老高,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指尖随着吊灯折射的光影轻轻点着。
他眼帘半阖,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那姿态,与其说是等待,不如说是在享受猎物落网的快感。
“江哥,周永安已经押进审讯室了。”
王亮站在沙侧后方,腰微微躬着,双手局促地攥着衣角,声音压得低低的,“您看是现在审,还是……先晾他会儿?”
他垂着眼,不敢去看江成泽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跟着来鲁省,明面上是沾江家的光来“镀金”
,实则就是来当挡箭牌的。
真要是出了岔子,他王亮就是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
江成泽眼皮都没抬,指尖在扶手上顿了顿,笑意里多了几分冷峭:“先晾着吧。”
他慢悠悠坐直些,端起茶几上的青瓷茶杯抿了口,茶雾氤氲了他的眉眼,“他不是号称纪委系统的‘审讯高手’么?我倒要看看,他的耐心能撑多久。”
“好的,江哥。”
王亮忙应着,视线不由自主瞟向茶几上那套茶具。
从进这房间起,他口干舌燥的,却连口热水都没敢动——在江成泽面前,他这点渴意,根本不值一提。
江成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角余光扫过他喉结滚动的动作,忽然笑了,抬手往对面的单人沙指了指:“坐吧,在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他语气随和,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他太清楚了,要让王亮心甘情愿地扛事,就得先给点“甜头”
,演好这出“兄弟情深”
的戏码。
王亮受宠若惊地欠了欠身,小心翼翼地挨着沙边坐下,半边屁股悬着,跟坐针毡似的:“谢江哥。”
江成泽放下茶杯,杯底与茶几碰撞出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次审讯,你来主审。”
见王亮猛地抬头,他又补充道,“咱们来的目的,你心里有数。
我只有一个要求——认真审,按‘事实’给他定罪。”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