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池越撑着伞,怀里抱着昏昏沉沉的秦晔。
男孩抵在他颈窝,困得快睡着了,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手指却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像是怕被丢下。
“叔叔……”
秦晔迷迷糊糊地叫他,声音又轻又哑。
池越脚步一顿,低头看他:“叫名字就行。”
秦晔没应声,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闷闷地说:“太爷爷说你是叔叔。”
“嗯,但我喜欢你叫我阿越。”
池越眨了眨眼,有种叹气的冲动。
秦晔抬起头看他,专注地去捕捉他脸上的表情:“你不想当我叔叔吗?”
池越看着他装满了不安的眼睛,心像被揪成了一团。
秦晔坚持叫“叔叔”
,是因为太爷爷对他说过“以后这是你唯一的亲人”
,他害怕池越不认可他们的关系。
他轻轻拍了拍秦晔的背:“好,随你怎么叫。”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秦晔被突然的光亮刺得眯了眯眼,下意识往池越怀里缩了缩。
前台小姐微笑着递来房卡,目光在秦晔苍白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
“小朋友不舒服吗?”
秦晔没吭声,只是攥紧了池越的袖子。
池越揉了揉他的头,对前台笑笑:“只是有点困了,休息一晚就好。”
电梯上升时,秦晔盯着楼层数字一点点跳动,小声数:“……7、8、9。”
池越低头看他:“会数数?”
秦晔点点头,又摇摇头:“只会到2o。”
池越笑了:“那已经很厉害了。”
男孩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悄悄翘了一下,又很快抿平。
套房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雨夜灯火。
秦晔却站在走廊地毯上不敢进。
池越蹲下来,和他平视:“怎么了?”
秦晔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很小:“……鞋脏。”
池越这才现,男孩的鞋沾了泥水,在地毯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
他心头一软,伸手替他脱掉鞋子:“没关系,待会儿让人来清理。”
秦晔却突然慌了,一把抓住池越的手腕:“会、会骂……”
池越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孩子怕被责备。
秦爷爷待他很好,但老人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秦父秦母,又或是家里的保姆,乡下的邻居,很有可能在背地里给他脸色看,甚至还会说些难听的话。
他这么小的年纪,却一直生活在周围人的冷眼里,以至于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池越心中一酸,他放缓声音:“不会骂你,这里没人会骂你。”
秦晔怔怔地看着他,眼圈有点红,但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
池越叹了口气,干脆把他抱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像不像星星?”
窗外,霓虹灯光在雨水中晕染开,整座城市像是浸在流动的银河里。
秦晔睁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害怕。
“喜欢吗?”
池越问。
秦晔点点头,小声说:“……好看。”
洗澡的时候,秦晔死活不肯让池越帮忙。
“我自己会。”
他抱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耳朵红红的。
池越挑眉:“真的?”
秦晔用力点头,可等他真的进了浴室,池越就听见里面一阵手忙脚乱
——沐浴露瓶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水花飞溅的动静,还有男孩小小的一声“哎呀”
。
池越忍笑,敲了敲门:“需要帮忙吗?”
里面沉默了几秒,才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推门进去时,秦晔正自己笨拙地脱衣服,领口卡在脖子,手被袖子缠住,整个人像只被困住的幼猫。
池越忍住笑把他解救了出来。
秦晔整个人泡在浴缸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泡沫堆在头顶,像只落水的小动物。
池越拿起花洒,调好水温,轻轻冲掉他头上的泡沫。
“烫吗?”
秦晔摇头。
“疼吗?”
还是摇头。
池越动作很轻,手指穿过男孩细软的丝,生怕弄疼他。
秦晔起初绷着身子,慢慢地,肩膀一点点放松下来。
洗完后,池越用浴巾把他裹成一团,抱到床上。
秦晔的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头软软地贴在额前,看起来终于有了点小孩子的模样。
吹风机嗡鸣中,秦晔昏昏欲睡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抵在池越肩头。
男孩丝间有洗水的化学花香,手指却无意识攥着池越的衬衫纽扣,仿佛这是茫茫大海里唯一的浮木。
池越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一点烧,可能吹了风加惊悸的缘故。
【大雪,退烧药。
】
池越拿出退烧药,秦晔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