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伯牙绝弦的典故。
——当有人能把你未成形的灵感完整呈现,甚至赋予它更鲜活的生命时,那种震撼远非语言能够形容。
池越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乐谱边缘。
那里有一处被咖啡渍晕染的痕迹,或许是熬夜修改时不小心弄上去的。
“再降半音。”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
秦晔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弯成了月牙:“遵命,池老师。”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已经自觉地开始调整琴弦,“不过能问问为什么吗?”
池越看着他把调音器拧紧,喉结随着动作微微滚动:“那样会更接近……金属疲劳时真正的声频。”
秦晔的手指突然停在弦上。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池越:“所以你写这歌的时候,真的有听过金属疲劳的音色?”
“找了参考。”
池越淡淡道,却在秦晔骤然亮起的眼神中不自觉地补充,“用声纹仪做了频谱分析。”
“操。”
秦晔突然笑出声,手指重重拨出一个和弦,“我就知道!
那个高频的颤音根本不是效果器能做出来的!”
池越看着秦晔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人总是这样,能从他最晦涩克制的表达里挖出最本质的共鸣。
就像现在,其他人都只当这是个有趣的创作轶事,只有秦晔的眼睛里写着明明白白的"
我懂"
。
“池老师……”
秦晔突然凑近,带着汗水和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次创作的时候,我可以有幸参与吗?”
池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期待表情,很轻地“嗯”
了一声。
这个单音节的回应让秦晔的笑容瞬间扩大,银色耳坠都跟着晃出了欢快的弧度。
排练室的灯光炽烈明亮,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
池越想,或许知音不一定要绝弦——有时候,理解与懂得,就是最好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