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和平’。在我眼里,和平该是人人不再流离,刀枪入库,四野安宁……难道不是吗?”
他的声音干净,像一块未被尘土染污的玉。
秋本九泉眼角轻颤,侧过脸,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地叹了口气。那是经历过血雨的人才会有的叹息。
夜无寒看着石尅门,眼神柔了一瞬:“你没错。”
随后,他的话锋一转,“但你说的是‘理想的和平’,不是‘现实的和平’。”
“现实里,和平不是‘没有战争’,而是‘战争被管控’。”
“现实里,和平不是‘不流血’,而是‘用有限、可控、被计算的流血,换取更多人的安稳’。”
石尅门怔住。
他似懂非懂,像被人从山脚推着,看见了半山腰的云,却仍想仰望山巅。
“你望的是巅。”夜无寒说,“而我得看每一级台阶。”
司天法此时上前半步,拱手:“教主之言,我明。然我仍以民为先。若所有取舍都落在百姓头上,这‘和平’与‘战争’有何分别?”
夜无寒没有急着反驳,他忽然笑了笑,换了个角度:“我做个比方。”
“囚徒困境,听过么?”
他环视众人,“两人被捕,若都沉默,各判一年;若一人坦白、一人沉默,坦白者无罪,沉默者十年;若都坦白,各判五年。理性人会选择坦白,但最优是都沉默。人性不可信,系统最优往往无法实现,除非有足够的约束与信号。”
“换到乱世,就是如此。”
“善意若没有被制度与力量护持,就会被对手利用;‘各自为善’无法逼近‘全局最优’。”
“所以,想要更多百姓得其乐,需要我们制定‘愿意为恶’的底线,来逼近‘更大的善’。”
司天法眼神一动,沉默更久。
他的沉默,不是屈服,而是在找能不放弃本心的路径。
迈克·威廉斯开口了,简短:“这个世界,只能保持某种平衡。绝对的和平,是不存在的,除非绝对的统治。”
夜无寒点头:“你的话,更近现实。”
何文道轻嗤:“于是你们要做那个‘绝对的统治’?”
他眼神如刀,语气却很淡:“你们讲边界、讲大局、讲被计算的善恶,说到底,就是让多数人学会在强者的秤上称自己。你们的和平,不过是强者的节律,弱者的沉默。”
夜无寒看着他,忽觉有趣:“你厌恶秩序?”
“我厌恶被剥夺选择的秩序。”何文道道。
“无产者的怒火?”夜无寒挑眉。
“是对不公的愤怒。”何文道并不退,“你说‘用有限的流血换来更大的安稳’,可是谁决定‘有限’?谁决定‘更大’?你?我?还是坐在城楼上数人头的人?”
夜无寒忽而笑了:“你问得好。”
他轻轻一挥手,像撩开了一层帘子:“‘谁决定’确是关键。所以我们要把‘决定’握在自己手里。”
何文道冷笑:“这不就是我要反的?”
夜无寒目光一沉,却没有恼:“你反的,是‘别人’的决定。而我,让你坐到桌边,与你一道决定。”
何文道的表情第一次有了细微变化。他懂夜无寒的手段——这是一种包纳式的同化,一个委婉的“并入”。
他不接话,只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发出清脆一声。
争论像火一样点着了空气。
夜无寒却没有再用火,他开始用水。
“诸位,‘洗脑’二字,你们憎恶吗?”
他竟自承认,“我今日说的每一句,的确是要‘洗’你们的脑——洗去不算账的善,洗去被情绪牵着走的义,洗去不看后果的勇。”
他顿了顿,语调极缓:“我不想要刀口上迟疑的你们,我要的是——面对血与火时,能把心放在秤上称一称的你们。”
“因为我不能输。”
“我们,都不能输。”
堂里极静。
夜无寒转而把话拆开,仿佛一位讲学的夫子,又像战场上拆敌阵的统帅:
“人性有四弱:恐惧、贪欲、惯性、善良。”
“恐惧让人不敢承担代价;贪欲让人把小利当全局;惯性让人固守旧路;善良让人不忍。”
“前三者是恶,后一者是善。恰因它是善,才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