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母亲。
别人都骂她是小三,可他记得小时候外公偷偷给他看的旧照片,母亲和父亲站在田埂上笑,眼里的光比乡下的太阳还亮。
后来父亲为了钱,去勾了那个豪门独生女,再后来……毒杀、弃子、入狱,那些血腥的字眼,是他从外公唉声叹气的碎片里拼出来的。
他从没见过那个被扔到野外的孩子,却要替父亲偿还所有罪孽,那个孩子回来后,没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母亲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他,从被外公藏在乡下的那天起,就成了“罪人的儿子”
。
外公不让母亲见他,说怕他被“染坏”
,可他还是在十五岁那年,被找上门的人拖走。
精神病院的铁窗、冰冷的针头、无休止的羞辱,成了他后来的日常。
他没做过任何坏事,却要背着“杀人犯儿子”
的罪名,被全世界嫌弃。
今晚本来是最后一晚,他选了之前常去的桥洞,想安安静静地走,却没想到会遇到房昀舒——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人。
房昀舒忽然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连忙露出个浅淡的笑:“你怎么又不说话啦?是不是我刚才太吵了?”
纪染沉猛地回神,指尖攥紧了竹笛,却很快又松开,扯出个不算难看的笑:“没有,在想别的事。”
他没说,刚才那一刻,他忽然不想死了。
他抬手揉了揉房昀舒的头:“冷不冷?要是困了,前面的房子里有床,能睡个安稳觉。”
房昀舒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不冷!
有你的外套就不冷了。”
他没看见,纪染沉在他转头时,悄悄将口袋里的药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或许,这糟糕的人生,还能再试着走走,哪怕只是为了身边这一点突如其来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