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长街上缀满了星子般的花灯,暖黄的光透过纱罩,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混着小贩的吆喝、孩童的笑闹,把年味儿酿得格外醇厚。
李景隆带着妻儿,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缓步穿行。
他一身素色锦袍,袖口绣着暗纹流云,平日里惯带锋芒的眉眼,此刻被身旁的暖意揉得极其温和。
每年的除夕、十五,京都街头上都会有花灯会,全京都的百姓几乎都会出门观灯,好不热闹。
袁楚凝牵着蹦蹦跳跳的女儿,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因为今年的灯会跟以往不同,这是夫君第一次陪着她们娘俩看花灯。
李景隆默默地陪在身边,同样被妻儿脸上的笑容感染,体会着亲人的温暖与幸福。
“爹爹你看!那只兔子灯的耳朵会动!”嫣儿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小跑到一盏竹骨绢面的兔子灯前,仰着小脸惊叹。
她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绒花,跑动时腰间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像只快活的小蝴蝶。
袁楚凝快步跟上,伸手牵住女儿的衣袖,眼神中满是疼爱。
她侧头看向李景隆,眼尾染着温柔:“往年总听嫣儿念叨,说别的孩子看灯都有爹爹陪,今日总算了了她的心愿。”
李景隆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嫣儿的头顶,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发丝,心底忽然涌上一阵踏实的暖意。
他突然发觉,原来亲人脸上的笑容,是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珍宝。
人群深处,福生带着几名护卫隐在暗处。
他们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袍,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个靠近李景隆的人。
徐辉祖的话提醒了李景隆,所以今夜出门的时候便多带了几个人,以便保护袁楚凝母女的安危。
“爹爹,我要猜灯谜!”嫣儿的目光突然被街角一处小摊吸引,那里挂着数十盏小巧的花灯,每盏灯上都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谜题,摊位前已围了不少人。
李景隆笑着应允,牵着女儿走到摊前。
摊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见嫣儿模样可爱,笑着指了指挂在木架上的一盏花灯:“小姑娘,先猜这盏试试?”
嫣儿踮起脚尖,盯着灯上的字,用稚嫩的声音念了起来:“身自端方,体自...体自...”念到一半,她突然卡了壳,转头看向李景隆,眼里满是求助。
“坚硬。”李景隆凑近,声音放得轻柔,“身自端方,体自坚硬。”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嫣儿立刻接了下去,念完后歪着脑袋,小手挠了挠发髻,认真思索起来:“打一物品?”
袁楚凝站在一旁,也跟着默念谜题。
她指尖轻轻捻着衣角,眉梢微蹙,显然也在琢磨答案。
李景隆看着母女俩专注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谜题他刚听嫣儿念了半句就有了答案,不过此刻,他更想看看女儿自己解开谜题时的模样。
片刻后,嫣儿皱着小眉头,噘着嘴看向李景隆:“爹爹,我想不出来,谜底到底是什么呀?”
“别急,爹爹给你提个醒。”李景隆抬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附近,“谜底在爹爹的书房里,你还记得文房四宝是哪四样吗?”
“文房四宝?”嫣儿的眼睛亮了亮,小脑袋飞速转动,“是笔、墨、纸...哦!我知道了!是砚台!”
李景隆欣慰一笑,耐心解释:“砚台方方正正的,摸起来硬邦邦的,而且写字的时候,蘸了墨就能用,这不就是‘有言必应’嘛!”
摊主听得笑出了声,对着嫣儿竖起大拇指:“小姑娘真聪明!再答对一题,就能领一只小花灯啦,还要继续吗?”
“要!我要花灯!”嫣儿用力点头,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最后指着最中间那盏绘着蜜蜂图样的花灯,“我选这个!”
就在这时,不远处两道身影忽然停住了脚步。
其中一位女子身着淡粉襦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
她侧着耳朵,似乎在辨认什么声音,随即急切地对身旁的丫鬟说:“方才那声音好耳熟,像是个熟人,快帮我找找,是谁在说话?”
丫鬟脸上露出难色,看着眼前摩肩接踵的人群,苦笑道:“小姐,这街上这么多人,说话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找呀?”
女子却没放弃,依旧踮着脚尖,在人群中搜寻着。
另一边,摊主笑着点了点头,让嫣儿继续选下一道谜题。
嫣儿煞有介事的指指这个,指指那个,最终选中了最中间的一只花灯上的灯谜。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念完后,她又开始皱着小眉头,可盯着谜题看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
眼看着摊位下挂着的小花灯一个个被别的小孩儿挑走,她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