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第二次刑讯的日子。
披头散发的朱儁被从石床上拖了下来,扒光了他的衣服,履行视疮查验伤痕的义务,《九章律囚律》规定,若疮痍未愈则不得刑讯。
确认外伤的伤疮痊愈后,狱吏们又为朱儁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囚服,而后一把推出牢门,将他推了个踉跄。
若是平日里,即便是三、五人甚至是十人,赤手空拳之下,朱儁也有把握将这群人当场打死在这里,然而他的脖颈和双手都被套上了锁具,双脚也戴上了镣铐,根本无法自由活动。
这一套铁制锁具的份量可不轻,在廷尉狱住了半个月的他日渐虚弱,光是扛着这一套沉重的锁具就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气力了。
“这几日的饭食如何合不合你这头老狗的口味”
两名狱吏在朱儁身后推搡着,手持木殳不时敲打在他的后背上,如同驱赶牲畜前进似的。
朱儁沉默不语,这半个月来朱儁吃的都是粗糙的豆饭!
若是二十几年前的朱儁,会对这一碗豆饭甘之如饴,然而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豆饭实在是粗糙得难以下咽。
吃过精米饭的人,是再也难以咽下这种还掺杂着些许米糠的豆饭的。
这伙食自然不是狱吏们的虐待,廷尉狱给犯人能提供什么好吃食
一小碗豆饭,一小碟腌菜,提供能保证犯官们最基本的生活所需能量,这就是廷尉狱能为每名犯人提供的吃食。
这季节的蔬菜价格可不便宜,廷尉狱也不可能钱买多精米和鲜蔬供给囚犯食用,囚犯有什么人权
至于之所以是提供的是最为廉价的豆饭,也是因为豆饭吃了后饮些水会容易腹胀,有饱腹感,却又无法提供太多能量。
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让犯人吃饱了,好越狱不成
这也是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朱儁,如今却一副病恹恹的虚弱模样的缘由。
就在朱儁即将迎来第二次刑讯的时候,云台阁中,刘辩正神情冰冷地阅览着一封为朱儁求情的书信,随手丢在一旁已经快要装满的木箱子里。
这只木箱子里,尽是为朱儁求情的奏疏和书信。
经手过这些奏疏,将所有为朱儁求情的奏疏全部整理归类的杜袭和陈群自然是知晓究竟有多少人为朱儁求情的。
然而,陈群看向杜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杜袭会意,颔首三下。
尽管二人未发一言,同为“颍川四大名士”之一,自小便交好的二人都能明白对方这肢体语言中的含义。
陈群是在说,蠢人太多,就算是想要保下朱儁,也不该纠结如此多的朝臣和世家豪门上疏求情。
杜袭认同了陈群的想法,并表示求情的人越多,朱儁越是没有活路。
天子为什么厌弃了朱儁,不正是因为他一心跻身士族,并向着世家豪门不断靠拢,全然忘记了他是天子扶持起来的武将。
若无天子给他这个机会,他还是区区没有实权的秩六百石议郎罢了,哪有如今的风光
喝水忘了挖井人,天子如何不厌恶朱儁呢
不过天子是个能容人的,只要朱儁老老实实将这一战打好,那么天子也最多是不再对朱儁偏爱罢了,还不至于上升到被天子厌弃的地步。
但朱儁对于这一战的轻视,以及久久不曾离开雒阳前往蜀地赴任,这终于让天子对他厌弃了。
刘辩瞥了一眼悄咪咪用肢体动作交流的陈群和杜袭,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两位阁臣的小动作。
说起来,如今的侍中寺群臣在没有刘辩干涉的情况下,在朝野间被人唤作了“阁臣”,甚至就连侍中寺都被唤作了“内阁”。
虽说云台阁是天子召集重臣开小会的场所,但主要职责还是作为天子的办公场所,侍中寺群臣于阁内辅弼天子处置政务,故而被唤作“阁臣”。
而云台阁不同于尚书台位于外宫的位置,是真正处于内宫之中的台阁,故而唤作“内阁”。
对此,刘辩也不甚在意,一个称谓又能有什么
侍中寺手中平尚书事的权力,以及其背后代表的天子信重,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近几日多是繁琐的杂务,倒是没有多少大事,这才是朝廷正常运转的表现。
若是动不动就有什么大事发生,反而说明朝廷的运转出了问题。
稍稍缓了口气,刘辩看向这堆积满了三个木箱子的奏疏,心中的温度也仿佛如云台阁外呼啸的风雪般冰冷。
说实话,刘辩已经开始考虑,对朱儁究竟是杀还是罚了。
凉州羌乱平定后,朱儁就时常结交凉州各地汉人豪强和羌胡渠帅,动不动就约为兄弟。
这也无妨,为了凉州的稳定,刘辩不是不能理解朱儁的做法。
在凉州这种地方,一味施行仁政施恩,只会被认为软弱可欺,这种打服了对方之后再约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