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王夫人心头之火的引线。
她看着宝玉那疏离而痛苦的眼神,知道他们之间那道曾经亲密无间的裂痕,此生此世,怕是再也难以弥合了。
她只能将无尽的悔恨与委屈咽下,默默地流泪。
再说那被撵出去的芳官,她干娘得了王夫人的令,便要随意将她配个小厮了事。
芳官心高气傲,如何肯依?她哭闹着,寻死觅活,定要铰了头去做姑子。
恰逢水月庵的智通与地藏庵的圆信两个尼姑在贾府走动,闻得此事,便如获至宝。
她们哪里是真心渡人,不过是见芳官等几个女孩子年轻伶俐,可以当做不要钱的劳力使唤。
两人便到王夫人跟前,花言巧语,说得天花乱坠:“太太不知,这些女孩子到底是佛门缘分,经历这番磨难,正是悟道的机缘。
若真让她们流落在外,或是配了小子,只怕沾染尘俗,越不好了。
不如让我们度了去,皈依佛门,一则消灾减孽,二则也是她们的造化,三则,也是太太的功德啊!”
王夫人近日正为这些事烦心,听她们说得有理,又想着能积些功德,便欣然应允,道:“既是这样,你们就了善心,将她们领了去罢。”
竟像是处理了什么积年的垃圾,觉得一身轻松。
于是,芳官、藕官、蕊官这几个曾经在舞台上光彩夺目、在怡红院里笑语喧哗的女孩儿,便被这般轻描淡写地送进了那青灯古佛、寂寞深沉的庵堂之中。
她们未来的命运,又有谁来怜惜?王夫人只道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却不知是将几朵刚刚绽放的花蕾,推入了另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
怡红院依旧是那个怡红院,只是再没有了晴雯撕扇时的娇音,没有了芳官醉卧时的憨态,没有了四儿玩笑时的灵动。
宝玉独自坐在窗前,看着那空荡荡的床铺,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病中补裘的执着身影。
他拿出那两根珍藏的长指甲,贴在胸口,那冰冷的触感,一直凉到了心底最深处。
“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
他喃喃地念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