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京城,寒风如泣,雪花如絮。
这座巍峨的贾府,恰似一座雕梁画栋的牢笼,锁住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与情愫。
窗外是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窗内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重重。
宁国府的掌权人贾珍,独立在朱漆雕花的长窗前,眉间蹙起的褶皱,比那寒风中的枯枝还要深刻几分。
年关啊年关,你这般无情地逼近,可知我心中有多少难以言说的苦楚?年终结算、员工奖金、家族聚会、走亲访礼……每一桩每一件,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割在我的心上。
他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喃喃自语:“老天啊老天,你为何总要这般折磨人?这银钱上的缺口,教我如何弥补?”
他日日盼,夜夜想,仿佛等待情人般期盼着那最重要的现金流——庄子的地租。
直到那一日,黑山村的乌进孝顶风冒雪而来,像是从遥远天际飘来的一叶孤舟。
那场面,不像是交租,倒像是朝贡。
清单长得如同情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写满了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还有各色杂鱼千余斤,炭若干担,米若干斛,最后是那白花花的银子二千五百两。
若是寻常人家,怕是要喜极而泣。
可珍大爷只淡淡一瞥,嘴角便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嘘——”
他轻叹一声,那声音里的失望,比窗外积雪还要寒冷。
“我说老乌啊,你这可是在与我开玩笑么?”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凉意,“我日日思,夜夜想,算来你今年少说也得给我五千两银子。
可如今……如今这些,连给丫头们年终奖都不够啊!”
乌进孝急忙诉说苦难,字字血泪,句句辛酸。
说什么今年收成不好,又打雷又下雨,粮食减产,动物跑路……好一篇声情并茂的灾情报告。
贾珍却不吃这一套,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你们底下人那些心思,我又何尝不知?定是自己先克扣了一番。”
他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你可知道我这边的难处?那边府里元春娘娘省亲,盖了大观园,银子花得如同流水一般!
我这边的进项反倒少了,这教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这时,他的儿子贾蓉轻笑着插话,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爹爹,难不成还指望娘娘从皇上那里掏钱贴补咱们不成?她每次回来,都是纯纯的高端消费,咱们还得自掏腰包把场面撑足喽!
不然,岂不是要教人看了笑话去?”
贾珍闻言,心中更是涌起无限酸楚。
他长叹一声,那叹息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罢了罢了,真是黄柏木做棒槌——外头体面里头苦啊!”
这句话,道尽了多少豪门深处的无奈与心酸。
这场年度催债大会,最终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气氛中落下帷幕,只留下无限惆怅在空气中弥漫。
好不容易凑齐了钱物,迎来了年终最重要的祭祀大典。
啊!
那场面,堪比最华丽的戏剧!
贾府宗祠里,灯火辉煌,红毯铺地。
所有贾氏男丁,从最高领导贾敬,到贾赦、贾政等中层领导,再到贾宝玉、贾琏、贾蓉等青年才俊,全都盛装出席,按着辈分、职称排列整齐,一丝不乱。
女眷们则在另一处,以贾母为,同样阵容豪华。
整个过程中,庄严肃穆,安静得只能听到玉佩相碰的叮当声,如同最动人的乐章。
作者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外景记者”
——薛宝琴小朋友。
她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正好替我们这些读者好好参观了一番贾府宗祠这个“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
那匾额,是前朝皇帝御笔亲题;那对联,是书法大家真迹。
处处都在诉说着四个字:“我!
们!
阔!
过!”
这场祭祀,流程复杂,仪式感十足,每个人都是最好的演员,表情管理完美。
想象一下,一大家子人,心里可能各自想着年终奖、新衣裳、晚上吃些什么,面上却都是一副“祖宗在上,我等不胜惶恐”
的虔诚模样。
这演技,不去拿个小金人,真是可惜了。
熬过了严肃的祭祀,终于迎来了喜闻乐见的元宵团建!
荣国府大厅里,贾母亲自坐镇,举办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