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细长的绣花针,针尖在烛火下闪着幽蓝的冷光,“再用这七七四十九根‘怨魂丝’凝成的神针,往那心窝子、天灵盖、还有那下三路……这么着,狠狠地扎下去……”
她模仿着扎针的动作,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嘿嘿,管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姨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声音因极度的兴奋和恐惧而扭曲:“当真……当真灵验?多久……多久能见着报应?若是……若是不灵……”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银包。
“灵验?”
马道婆猛地一拍胸脯,出沉闷的“梆梆”
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姨娘脸上,“那是嘎嘎地灵!
轻则头疼脑热,上吐下泻,瘫在床上像个活死人!
重则失心疯魔,六亲不认,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快则日,慢嘛……”
她绿豆眼一翻,拖长了调子,“那就得看他们命里的根基厚不厚了!
至于不灵?”
她嗤笑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一次施法,终身包灵!
贫尼在此立誓!
若是您觉得不够解恨,加些银两,还能请动更厉害的‘魂飞魄散大罗金仙咒’,保管叫他们连阎王殿的门槛都摸不着!”
她伸出五根粗短油腻的手指,在赵姨娘面前晃了晃,“看在姨娘您诚心诚意的份上,友情价,纹银五十两!
金银饰,贫尼这里也照收不误!”
“五……五十两?!”
赵姨娘倒抽一口冷气,这数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口,那是她多少年缩衣节食、忍气吞声才攒下的命根子啊!
然而,眼前仿佛浮现出宝玉痛苦翻滚、凤姐身败名裂的景象,那被践踏了半生的屈辱与仇恨瞬间化为焚天的烈焰,将最后一丝犹豫烧成了灰烬!
她一咬牙,脸上的肌肉因决绝而狰狞扭曲,猛地将怀中紧紧捂着的银包和那几件早已捂得温热的旧饰一股脑儿掏出来,又狠狠褪下腕子上那只黯淡无光的银镯子,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狠厉,重重拍在供桌之上:“拿去!
全拿去!
给我往死里整!
整死他们!”
那声音嘶哑如夜枭,在昏暗的斗室里回荡,充满了毁灭的快意。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
赵姨娘揣着那两个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人,如同揣着两团烧红的烙铁,又似揣着两个随时会炸开的霹雳。
夜风呜咽着穿过空寂的巷弄,吹在她汗湿的脊背上,激起一阵阵寒栗。
她步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一半是毒计将成的狂喜,一半是坠入无底深渊的恐惧。
终于摸回自己那冰冷孤寂的小院,贾政恰好远行未归。
夜幕沉沉压下,如同巨大的黑色裹尸布。
她插紧门闩,抖着手点燃一支细瘦的白烛。
烛火如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摇曳挣扎,投下幢幢鬼影,将小小的卧房渲染得如同森罗鬼蜮。
她缩进冰冷的被窝,借着那一点微弱、惨淡的光,展开那两张承载着她全部恶毒与希望的黄纸。
颤抖的手指拿起笔,蘸了浓稠如血的朱砂,带着刻骨的恨意,一笔一划,将宝玉和凤姐的生辰八字,如同刻入墓碑般,狠狠写在纸人的心口!
“扎死你这个小孽障!”
她抓起一根冰冷的绣花针,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写着宝玉八字的纸人心窝!
烛火疯狂跳跃,映着她扭曲变形的脸,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让你受尽万千宠爱!
让你踩在我环儿头上!”
针尖穿透纸背,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噗噗”
声。
“扎死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泼辣货!”
她又抓起一把针,疯狂地扎向代表凤姐的纸人,“让你目中无人!
让你克扣我的份例!
让你挡我环儿的路!”
针雨般落下,刺向心口,刺向头颅,刺向腰腹下阴……她每扎一针,口中便恶狠狠地诅咒一声,那声音尖利、怨毒、破碎,在死寂的夜里回荡,仿佛无数冤魂在齐声哭嚎。
“扎!
扎!
扎!
让你们狂!
让你们得意!
让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
烛泪汩汩流下,如同血泪,渐渐凝固在烛台上,凝成一个巨大而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