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死死捂住瞬间血色褪尽的惨白脸庞,跌跌撞撞地转身,那灰色的僧袍在月光下化作一道仓皇逃窜的影子,瞬间便消失在庵堂深处的黑暗里,只留下满地破碎的月光和一片死寂。
宝玉那带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如同魔咒。
秦钟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若让严父知晓……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地扑向宝玉,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捂住宝玉的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好兄弟!
我的亲祖宗!
求求你!
千万……千万莫嚷!
一个字也莫对人提起!
若叫我父亲知道了……我……我这条命便交代了!
骨头都要被他打折了去!”
宝玉被他捂得几乎喘不过气,呜呜挣扎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依旧盛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亮晶晶地瞅着秦钟。
待秦钟惊魂稍定,手劲微松,宝玉才挣脱出来,大口喘着气,脸上却笑得更欢,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咳咳……不嚷出去?行啊!”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弄皱的衣襟,歪着头,狡黠地眨了眨眼,“那你可得应承我一件事儿!”
秦钟此刻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哪里还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宝玉看,忙不迭地点头应承,声音急切而卑微:“应!
应!
莫说一件,十件百件都使得!
只要你不说!
只要你不说出去!”
他眼中是赤裸裸的乞求,仿佛宝玉此刻便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宝玉这才满意地晃晃脑袋,月光落在他玉白的脸上,笑容如同偷藏了月光的精灵,带着一种天真又狡狯的得意:“嘿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可是你自己应下的!
至于什么事儿嘛……”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秦钟紧张到极点的表情,“小爷我一时还没想好,权且记着!
秦鲸卿,你今日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天大的人情债!”
他重重强调了“天大”
二字,心满意足地看着秦钟那张面如死灰、写满后怕的俊脸,觉得今夜这趟“夜游”
,收获之丰,远胜读十本圣贤书。
次日破晓,天际刚泛起一丝蟹壳青。
王熙凤已收拾停当,准备启程返回铁槛寺。
净虚老尼率领庵中大小尼姑,毕恭毕敬地送至庵门之外。
凤姐容光焕,眉梢眼角都蕴着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飞扬神采。
那三千两白银虽还未曾真正落袋,却已在她的心湖里激荡起巨大的涟漪,让她通体舒泰,仿佛连这清早微凉的空气都吸得格外畅快。
她步履轻盈地登上那华丽的车轿,珠帘垂落,掩去了她唇边那一抹志得意满的冷笑。
什么阴司报应?她心中不屑地嗤笑,那不过是软弱无能者自欺欺人的虚妄枷锁!
她王熙凤行事,但凭心意,何曾畏畏尾过?只要她想,只要她伸手,这世间便没有她够不着、办不成的事!
这念头在她胸中激荡,如同无声的雷霆,让她纤细的脊背在晨光中挺得笔直。
秦钟一步三回头,目光如同生了根,死死缠在那渐行渐远的馒头庵灰扑扑的庵门上。
那扇门,昨夜还吞吐着令他窒息的恐惧与灭顶的羞耻,此刻却仿佛成了隔绝仙凡的南天门,门内锁着他失魂落魄的心肝。
宝玉早已钻进了另一辆马车,此刻却探出半个身子,瞧见秦钟那副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模样,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扬声打趣道:“鲸卿兄!
快些上车!
再瞧下去,眼珠子都要黏在那‘馒头’上了!
当心回去,世伯让你尝尝‘竹笋煨肉’的滋味,那才真真儿是刻骨铭心呢!”
那“竹笋煨肉”
四字,他咬得又脆又响,带着十足的促狭。
秦钟猛地回神,被这玩笑刺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狠狠瞪了宝玉一眼,低斥一声:“就你多嘴多舌!”
悻悻然爬上了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辘辘作响。
他靠坐在颠簸的车厢里,心绪却比这山路更加崎岖难平。
昨夜井台边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智能儿冰凉颤抖的手腕,她绝望逃离时灰色僧袍翻飞的残影,宝玉那如同魔咒般钉在他耻辱柱上的“得趣馒头庵”
……还有宝玉手中那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