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捂住右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剧烈地痉挛着。
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剧痛达到顶峰的刹那,被手掌死死捂住、本该一片黑暗的右眼视网膜上,猛地投射出一幅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
不再是记忆墙里模糊的末日洪流,不再是祭坛上冰冷的青铜门结构图。
那是一个纯粹的、无法用任何已知尺度衡量的“存在”
。
它就在“门”
后。
无法描述祂完整的形态,视网膜捕捉到的仅仅是那无垠黑暗深渊中,一只难以想象的“眼”
的轮廓!
或者说,是某种类似“眼”
的器官结构的一部分。
它巨大到仿佛就是黑暗本身,冰冷、漠然、亘古长存。
繁复到无法解析的几何线条构成了祂的“眼睑”
,流淌着粘稠的、仿佛由凝固的宇宙星璇构成的暗金色光泽。
在那“瞳孔”
的位置,没有焦点,只有一片绝对虚无的死寂,像通向万物终点的深渊裂口。
更恐怖的是,无数条粗大扭曲、散着湮灭气息的“触须”
阴影,如同腐烂的树根般缠绕在这只“眼”
的周围,它们蠕动着,每一次蠕动都让吴境视网膜上的影像剧烈扭曲、破碎,仿佛仅仅是“看见”
这种行为本身,就已在被祂的力量所侵蚀、崩解!
一种难以言喻的、越了所有恐惧本源的大恐怖,如同冰冷彻骨的钢水,顺着那视网膜上的投影,狠狠灌入了吴境的每一个细胞!
那不是针对个体的恶意,而是更高维度的存在俯瞰渺小蝼蚁时,那种纯粹到令人绝望的漠然!
“呃……”
吴境的身体僵硬如石雕,捂着右眼的指缝间,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渗出。
契约符文凝聚的银光包裹着两人,但那银光深处疯狂扭动的黑暗纹路却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契约之光即将彻底稳定、完成最后融合的瞬间——
视网膜上,那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眼”
的轮廓,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吴境捂住右眼的手指缝间,渗出的温热液体在冰冷的时渊空气中迅凝结,如同凝固的血泪。
契约形成的银色光茧包裹着他与阿时,光芒流转,似有无数极细微的黑色符文在其中沉浮、扭曲,如同活物。
阿时身体微微颤抖,因共生契约的初步联结,吴境右眼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和那份源自视网膜投影的、越认知极限的冰冷大恐怖,也清晰地烙印在了她的感知深处,让她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透明的皮肤下,细微的晶化物仿佛受到了刺激,生长度骤然加快。
光芒渐隐,契约之力沉入两人体内,一种奇异的、深沉的生命链接感建立起来。
阿时急促地喘息着,勉强站稳,看向吴境的眼神带着劫后余生的震颤和更深的忧虑:“你……你看到了……”
吴境缓缓放下捂着右眼的手。
那只眼睛布满血丝,仿佛承载了无法言喻的重压,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无法消散的、源自那“门”
后巨物的冰冷余烬。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扎根于绝壁的孤松。
他没有回答阿时的疑问,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时渊中混杂着尘埃与古老气息的冷冽空气,目光越过阿时,死死投向远处——那被厚重时茧物质包裹、在朦胧光影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青铜门轮廓。
门缝之下,那处被黑光腐蚀形成的、如同痛苦哀嚎的人脸状缺口,依旧在缓慢却顽固地扩张着。
丝丝缕缕的、带着湮灭气息的黑雾,正从缺口边缘渗出,无声地啃噬着包裹青铜门的时茧物质。
三万年的倒计时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心脏。
那契约符文中的黑暗同源气息……
那视网膜投影中……门后“存在”
的冰冷一瞥……
赌上这条命签下的血誓,究竟是通向生机的绳索,还是缠绕向脖颈的绞索?
他右眼残留的灼痛和那无法驱散的巨瞳阴影,给出了一个无声的、令人窒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