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斑驳的窗棂往下淌,在青砖地面凝成蜿蜒的暗河。
吴境睁开眼时,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腐木混合的气息,掌心那道金纹正随着呼吸明灭,像是活物在啃食他的血肉。
破庙的穹顶早已坍塌,月光从豁口漏进来,照见半尊垂泪的观音像。
裂纹爬满泥塑面庞,让慈悲的笑容显出几分狰狞。
吴境试着撑起身子,现左腿嵌着块青铜碎片,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凝结着晶状的暗红物质。
这是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整座庙宇突然震颤。
簌簌落下的灰尘里,有婴儿啼哭穿透血雾传来,每一声都像细针刺入太阳穴。
青铜碎片突然烫,掌心血色纹路暴涨,在虚空勾勒出半扇门的轮廓。
吴境踉跄着扑到窗边。
残月低垂如钩,血色雾气正从东南方漫涌而来,所过之处草木尽数枯萎。
三丈外的枯井边立着个襁褓,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更诡异的是,雾气中漂浮着无数铜钱大小的光斑,每个光斑里都映着张人脸——全是青石镇百姓的面容。
掌心金纹突然收缩,剧痛让吴境险些跪倒。
他低头现金纹已蔓延至手腕,组成某种古老符咒。
当他凝神细看时,符咒竟自动拆解重组,化作现代简体字:轮回者请取血钥。
血雾此刻已漫到井沿,襁褓中的哭声陡然凄厉。
吴境抓过断梁撑住身体,正要跃出窗棂,余光瞥见观音像底座有暗红微光。
撬开松动的青砖,半枚染血的黑棋正躺在鼠尸堆里,与他十三卷末尾从石灵腹中取出的残棋严丝合缝。
原来闭环在此。
棋子相触的刹那,青铜碎片突然离体飞出,在血雾中撕开道裂口。
吴境纵身扑向枯井的瞬间,井底传来锁链拖动的轰鸣,某种冰冷的气息缠上脚踝。
襁褓近在咫尺,啼哭却戛然而止。
血雾凝成的光斑突然蜂拥而至,在婴儿周身结成茧状物。
当吴境的手指触到茧壁时,茧内传出成年女子的轻笑——这声音他在青铜门外听过千百次。
苏婉清?
木门在吴境掌下出腐朽的吱呀声,霉味混着香灰扑面而来。
月光透过屋顶破洞斜照在神龛上,斑驳的漆面显出诡异纹路——那尊无头神像的衣袂处,分明刻着现代简体字安全出口四个小字。
他摩挲着掌心灼热的金纹,忽然瞥见神龛后方暗门。
青铜锁扣布满铜绿,却在他靠近时自动弹开,露出通向地宫的青石台阶。
每级台阶都嵌着半截骷髅指骨,指尖统一指向下方幽深。
地宫壁画在油灯映照下活了过来。
幅描绘着青石镇众人跪拜青铜门的场景,第二幅竟出现穿白大褂的现代人手持试管,第三幅则是吴境此刻推门的画面。
当他触到第四幅空白处,石壁突然渗出黑血,凝成第九次轮回几个大字。
婴儿啼哭在此刻变得凄厉,声源来自中央青铜棺椁。
棺盖雕刻着九头蛇缠绕的日晷,晷针恰好指向他掌心的金纹位置。
当吴境伸手触碰晷盘,棺内突然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震得四周骷髅指骨簌簌颤抖。
你也听见了?
身后传来清冷女声,惊得吴境猛然转身。
苏婉清不知何时立在壁画前,素白裙摆浸在血泊里,指尖正抚过那个现代人的画像。
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青铜门形状,门缝里隐约可见齿轮转动的冷光。
掌心那道金纹骤然烫,吴境踉跄着扶住供桌。
腐朽的木料应声碎裂,扬起的尘埃里竟浮着细碎金芒。
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破碎记忆如冰锥刺入脑海——九重天雷劈落的刹那,青铜巨门缝隙里伸出的苍白手掌。
叮——
婴儿啼哭忽近忽远。
吴境扯下半幅褪色的帷幔裹住伤口,腥甜血气却引来更多异动。
残破窗棂外,血雾凝成珠帘般的雨幕,每滴血珠里都困着扭曲人脸。
他摸到腰间那柄生锈柴刀,刃口映出自己眉心若隐若现的青色门印。
腐木地板突然塌陷。
吴境坠入地窖的瞬间,十八盏青铜灯自四壁燃起。
火光勾勒出满地婴儿脚印,那些赤足小脚印绕着他转了三圈,最终停在一面绘着九头蛇的石碑前。
蛇眼处镶嵌的琉璃珠,正与他掌心血迹共鸣闪烁。
地面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