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古庙残破的屋顶漏下,在青砖地上碎成斑驳银屑。
吴境用木炭在供桌前画出七道交错的星轨,碎瓷片压住黄符四角,苏婉清蜷在褪色的蒲团上,手腕新结的血痂隐约透出青黑。
北斗主生,南斗主死他将最后一把朱砂撒入阵眼,铜镜碎片突然在怀中轻颤。
窗棂外那株泣血古槐的枝影斜斜探入,在少女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纹路。
苏婉清忽然抓紧衣襟:吴先生,那棵树在说话。
她指尖指向庙外,古槐树干裂口处渗出的黑血正缓缓聚成字迹,倒映着月光的年轮如同刻满符咒的罗盘。
吴境摸出三枚铜钱掷向阵中,钱币尚未落地便悬空急转。
他瞥见苏婉清腕间新浮现的灰斑,形状恰似腐烂的银杏叶——这是今天第三次看见死亡印记具象化。
待会儿无论生什么,别离开星位。
他将铜镜塞进她掌心,镜面裂纹比昨夜又深了半寸。
当北斗第七星的光芒穿透瓦缝照在阵眼时,整个古庙突然响起细密的碎裂声,仿佛有无数冰棱在看不见的虚空中崩解。
阵中铜钱突然爆出火星,吴境咬破指尖在眉心画出符印。
地面星图如同活过来的蛇群开始扭曲游走,供桌上的残烛腾起三尺青焰,火光里浮现出三百年前那位镇魔道士的虚影,道袍上的青云纹正在渗血。
星移斗转,生死门开!
他并指成剑点向阵眼,铜镜却映出骇人景象——本该悬于正北的摇光星竟黯淡无光,而苏婉清背后的影子正缓缓裂开第三只手臂。
古槐突然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响,树皮上的血字化作黑雾涌入庙中。
吴境喉间泛起腥甜,鬓角新生的白被冷汗浸透,三次强催禁术的反噬如毒蛇啃咬着经脉。
当北斗第七星彻底隐入云层时,苏婉清腕间的灰斑已蔓延至肘部,铜镜地裂成两半,照出两人脖颈处正在腐烂的皮肉。
吴境指尖沾着朱砂,在古庙青砖上画出七道星轨。
最后一笔刚落,头顶忽有碎石簌簌坠落,惊得供桌残烛晃出半壁鬼影。
星位偏移三寸。
苏婉清蜷在蒲团上,苍白的指尖点在北斗第七星方位。
她腕间尸斑已蔓延至虎口,像团化不开的阴云。
吴境喉头微动,将铜镜压住阵眼。
镜面寒光扫过少女侧脸时,竟映出半张白骨森森的面容。
他猛地闭眼再睁开,幻象却已消散,唯有苏婉清腕间黑气又涨了半分。
槐树突然爆开树皮,暗红汁液顺着裂缝汩汩流淌。
吴境抄起桃木剑划破掌心,血珠滴入阵眼的刹那,二十八宿纹路骤然亮如白昼。
咳咳苏婉清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西南角有东西在扯星线话音未落,供桌上的无头佛像轰然炸裂,碎石中竟滚出半截带齿痕的青铜锁链。
吴境瞳孔骤缩。
这锁链纹路与寒潭秘境所见如出一辙,断裂处还粘着片暗黄符纸——正是青云观独门镇魔符!
小心!
苏婉清突然扑来将他撞开,原先站立处的地砖已裂成蛛网。
裂缝中伸出无数青灰色手臂,指甲缝里塞满槐树碎屑,腐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铜镜突然出刺耳鸣响。
吴境转头望去,镜中两人的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度腐烂,苏婉清腰间玉佩却亮起青光,竟将尸斑逼退半寸。
接着!
少女扯断玉佩抛来。
吴境接住的刹那,掌心烙印如遭烙铁灼烧,烫得他险些脱手。
低头看去,青铜门环的印记竟在吸食玉佩灵光,转眼间翠玉已布满裂痕。
轰隆——
屋梁突然坍塌,吴境抱着苏婉清滚向香案。
碎瓦雨中,他瞥见槐树年轮正疯狂旋转,每转一圈树身就枯萎三分,树芯却逐渐凝成张扭曲的人脸。
还剩三刻钟。
苏婉清突然贴着他耳畔呢喃,吐息冷得像井底寒雾。
吴境这才惊觉她瞳孔已蒙上灰翳,倒映的星阵不知何时染了血色,北斗勺柄正指向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吴境握紧开裂的铜镜,镜面里两人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度腐烂。
他忽然抓起地上的香灰抹在镜面,苏婉清腕间的尸斑状印记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北斗归位!
他咬破指尖在星阵第七个节点补上血痕,暗淡的第七颗星辰重新亮起。
古庙梁柱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年轮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