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境的手掌擦过青砖墙皮,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墙面上拖出断续红痕。
更夫尸体轰然倒地时,他正拐进青云观褪色的朱漆侧门,道袍残破的扫地道童被撞得踉跄,竹扫帚地折断在青石缝里。
施主!
道童的惊呼被掐断在喉咙里。
吴境跌进主殿时,供桌前的三清像突然蒙上灰翳,烛火凝成惨绿色冰棱。
他攥着从更夫手里抠出的青铜碎片,碎片的棱角刺入掌心,却渗出墨汁般的凉意。
当——
百年未响的镇魂钟突然自鸣,青铜钟身浮起蛛网般的金纹。
吴境耳膜剧痛,恍惚看见声波在空气里凝成实质,震得梁柱间的蛛丝簌簌断裂。
白苍苍的玄清道长摔了拂尘,道冠歪斜着冲出经房。
三清在上!
老道枯瘦的手指掐算到第三轮,指甲缝突然迸出血珠。
镇魂钟第二声轰鸣炸响时,吴境胸口的青铜门印记骤然烫,烫得他撞翻了功德箱,铜钱叮当滚落的声音竟与钟鸣完全同步。
玄清道长扑到钟前时,袖中黄符无火自燃。
钟体东南角的铜绿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锈迹,那颜色让吴境想起镇口石碑渗出的血。
老道颤抖的指尖刚要触到铭文,整座铜钟突然出类似骨骼错位的脆响。
吴境跟着老道疾步穿过三清殿,青石板上凝结的冰晶被踩得吱呀作响。
月光透过格窗在镇魂钟表面投下斑驳阴影,他忽然现那些暗红色锈迹竟在缓慢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豸正在啃食铜壁。
这钟在呼吸?吴境下意识后退半步。
钟身裂纹里渗出浓稠黑液,滴落时却诡异地悬停半空,形成一串倒流的珠链。
老道哆嗦着摸出张紫符,符纸刚触到钟面就地燃起幽蓝火焰。
钟内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刺耳声响,吴境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怀中的青铜门环突然烫,烫得胸前的破衣料都冒出青烟。
老道猛地扯开道袍前襟,露出心口处暗青色的钟形胎记:三百年前祖师爷用命换的安宁
话音未落,悬停的黑液珠链突然炸开。
吴境本能地抬手遮挡,却见飞溅的液珠在半空凝成细小篆字——全是倒写的字。
这些血字如同活物般扑向铜钟,在表面烙出焦黑的痕迹。
当——
钟声毫无征兆地炸响,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吴境耳中嗡鸣不止,恍惚看见钟体表面浮现出七张痛苦的人脸。
老道突然掐住自己喉咙,指缝间溢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带着檀香味的黑雾。
快揭了钟顶的老道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双腿已经陷入青砖地面。
吴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钟钮处贴着的黄裱纸正在渗血,纸面浮现的咒文竟与心经某页极为相似。
当吴境踩着供桌跃起时,整座道观的烛火同时变成青色。
指尖触及黄纸的刹那,他看见钟内蜷缩着个浑身长满铜锈的婴儿。
那婴孩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嘴角咧到耳根出夜枭般的笑声。
吴境重重摔在蒲团堆里,掌心还攥着半张燃烧的符纸。
老道已经变成尊青石雕像,道袍下摆还在簌簌剥落碎屑。
镇魂钟表面的裂纹开始有规律地明灭,像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节奏。
别碰地上的黑水!
吴境突然想起心经里提过的。
他抄起烛台砸向香案,青铜烛台接触黑液的瞬间竟长出细密的红毛。
供桌上的三清像突然集体转向,玉清元始天尊的眼珠转了小半圈。
钟内传出的抓挠声越来越急,吴境注意到每次声响都对应着钟面某道裂纹扩张。
当他退到墙角时,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刻痕——墙面青砖上布满指甲抠出的卦象,每个卦象中心都嵌着粒黑的米。
怀中的心经突然自动翻页,空白处渗出猩红墨迹:镇物反噬,当断其后面的字被某种力量抹去了。
吴境咬牙咬破指尖,在钟面画下心经里的莲花印。
血液接触铜锈的刹那,整座铜钟出垂死野兽般的哀鸣。
道观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却看不到半个身影。
月光下,青石板路面的积水突然凸起人形轮廓,朝着镇魂钟方向蠕动爬行。
吴境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搏动的声音,那节奏竟与钟内响动完全同步。
吴境后背抵着斑驳的廊柱,冷汗浸透粗布麻衣。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