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1967年的秋雨,把山东莒县王家村泡得黏。
土坯房的墙根渗着黑水,村道上的泥能没过胶鞋帮,林砚刚从县城长途汽车上下来,裤脚就沾了半截泥,怀里揣着的祖父工作证,被体温焐得潮。
还没等她找到租屋,村东头的井口就炸了锅。
“疯了!
老王疯了!”
有人喊着往那边跑,林砚也跟着挤过去,只见井口边的泥地上,一个穿打补丁蓝布衫的汉子正举着锄头乱挥,锄头刃上沾着血,另一个半大孩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哭,额角渗着血珠——是老王和他儿子。
“爹!
你别打了!
我没碰那骨头!”
孩子的哭声混着秋雨,颤得人心慌。
老王却像没听见,眼睛通红,嘴里嘶吼着:“它咬我!
那骨头咬我!”
说着就把锄头往孩子身上抡。
“住手!”
村医老周从诊所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没包好的纱布。
他扑过去想拦老王,可老王力气大得吓人,锄头柄一甩,正砸在老周额头上,血瞬间流下来,糊了满脸。
老周踉跄着后退,怀里掉出个东西——半块青灰色的骨头碎片,落在诊所的木桌上,“滋啦”
一声,桌面竟被烧出个小坑,边缘还冒着淡绿色的烟。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
她挤到桌前,看清那骨碎片上沾着黏糊糊的绿渍,凑近闻了闻,没有泥土的腥气,反倒有股甜得腻的怪味。
老王还在喊着“骨头咬我”
,被几个壮实的村民按在地上,他挣扎着抬头,眼神涣散,像是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红衣服……好多红衣服的人在井里……”
老周用纱布按住额头的伤口,抓起骨碎片塞进药箱,声音颤:“这骨头不对劲,挖井挖出来的,老王刚碰完就疯了。
你是……林培之先生的孙女吧?快跟我来,这事儿得跟你说。”
第二幕
老周的诊所是间矮房,墙皮掉得露出黄土,里屋摆着一张旧木床,床头堆着几捆草药。
林砚从怀里掏出祖父的工作证,塑料封皮已经磨得泛白,照片上的林培之穿着中山装,戴着圆框眼镜,嘴角带着笑——那是1962年他去考古队前拍的,也是家里仅存的一张他的照片。
“你祖父当年就是来咱屋楼崮考古的,”
老周坐在木凳上,额头上的血还没止住,“1962年夏天,来了五个戴眼镜的,说是北京来的考古队,就在东河沟那边挖。
后来不知道咋了,人就没影了,村里只传‘被山鬼勾了魂’。”
林砚的手指摩挲着工作证边缘的霉斑,那霉斑是淡绿色的,和刚才骨碎片上的绿渍颜色有些像。
她刚想追问,裤兜里的半导体收音机突然响了——是县考古队的呼叫信号,她来之前跟张教授约好的。
她赶紧拧开收音机,里面传来张教授急促的声音:“林砚同志,你到王家村了吗?来外层墓!
有重大现——墓里的骨骸,有具牙齿里嵌着塑料牙刷毛!
196o年代的款式,跟你祖父当年用的一样!”
林砚的手猛地攥紧,工作证的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塑料牙刷毛?1962年考古队的标配?难道那具骨骸……是祖父的队友?她抬头看向老周,老周也愣了,额头上的血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牙刷毛?难不成……当年的考古队,有人没走?”
第三幕
天擦黑时,林砚跟着老周去了考古队的标本室——是用村小学的旧教室改的,黑板上还留着“学工学农”
的粉笔字,课桌椅拼成的长台上,摆着几具用白布盖着的骨骸标本。
“这就是从外层墓运回来的,一共十三具,”
张教授戴着老花镜,掀开白布的一角,“你看这具,手腕上有捆绳的痕迹,1967年清理时以为是盗墓贼,可昨天我们清理牙齿,现了这个。”
他用镊子夹起一根细小的塑料丝,放在灯光下,“塑料牙刷毛,不会错。”
林砚凑近看,那根塑料丝泛着黄,和祖父留下的旧牙刷刷毛材质一模一样。
她掏出笔记本,想把细节记下来,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哗啦”
一声——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谁?”
张教授喊了一声,抓起墙角的手电筒就往外冲。
林砚也跟着跑出去,只见标本室的后窗被砸了个洞,窗台上沾着绿色的黏液,地上散落着几块带血的布条。
“标本!”
林砚心里一紧,冲回标本室——长台上的白布被掀开,两具骨骸标本不见了!
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旁滴着绿色的液滴,滴到地上时,竟把水泥地蚀出了细小的坑。
“是黑市的‘骨货商’!”
老周突然闯进来,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他们刚才去我家了,留了这个——说抓了村里的小虎,让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