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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营了十几年,关系网遍布江城上下,如同铁桶一般。
他自信,就算省里要动他,也绝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
这中间,需要无数的博弈、试探、妥协。
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的肌肉和血管,直接切向了他的心脏。
李建军那个蠢货,他自以为掌控得很好。
省调查组的压力,他也动用关系去化解了。
针对林渊的审计,他以为是神来之笔,能把水搅浑。
可为什么,每一步都落空了?每一步,都像是踩进了对方预设好的陷阱里,不仅没伤到人,反而把自己捆得更紧。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疯狂地闪现。
林渊!
林渊!
又是林渊!
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一个档案局的小小副局长。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纵横官场半生,见识过无数的对手,应付过无数的危机,最后,竟然会栽在这样一个他连正眼都未曾瞧过的小人物手里。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这甚至不能算是一场战争。
这更像是一场……一场单方面的、冷酷的、教科书式的解剖。
对方仿佛站在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俯瞰着他所有的动作,预判了他所有的反应。
他自以为是的权谋和反击,在对方眼里,可能就像孩童的把戏一样可笑。
这种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碾压后的、深入骨髓的荒谬和无力。
他感觉自己不是输给了一个人,而是输给了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规则。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周振国。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审判者的威严,只有一片纯粹的、职业性的冷漠。
“周组长……”
陈光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试图再端起茶杯,却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茶水晃动,洒在了名贵的红木茶盘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放弃了,双手颓然地垂下。
“我能问一句吗?”
周振国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个林渊……他到底是什么人?”
问出这句话时,陈光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副市长,也不是那个附庸风雅的收藏家,他只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的赌徒。
周振国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他是什么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站在了人民的一边。”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光的心口上。
人民?
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的词汇。
他每天都在说,每天都在写,可他已经太久没有真正去想过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陈光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他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眼神涣散。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
他输得不冤。
他不是输给了林渊,也不是输给了周振国,他是输给了他早已背弃的东西。
周振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光同志,”
他刻意加重了“同志”
两个字的音,“根据《中国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的有关规定,经省委批准,省纪委决定,对你实行‘两规’措施。
请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就你的问题向组织作出交代。”
双规!
当这两个字从周振国嘴里吐出来时,陈光浑身剧烈地一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他所有政治生命的终结,所有光环的剥离。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陈副市长,他只是一个等待组织审查的违纪人员。
周振国向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的两名调查员,一左一右,走了上来。
其中一人,从腰间取下了一副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铐。
“咔哒。”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冰冷的金属环,扣在了陈光常年佩戴着名贵腕表的手腕上。
那股寒意,瞬间穿透了皮肤,钻进了骨髓,蔓延至四肢百骸。
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