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陈光副市长的秘书。
“喂，周秘……”
“赵金宝？你他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秘书压抑着怒火的咆哮，“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在外面养了这么大一条鱼？还他妈是条‘锦鲤’！
市长在办公室了好大的火，你给我等着！”
“啪”
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赵金宝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
江城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王宗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没有加糖的黑咖啡。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但眼神却比窗外的晨雾还要阴冷。
桌上的平板电脑，亮着的正是那篇关于赵金宝的报道。
秘书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跟了王宗南五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板身上散出的，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杀气。
“有点意思。”
许久，王宗南才缓缓开口，他放下咖啡杯，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划过。
“把一篇捧人的稿子，写成了一把杀人的刀。
用‘道德’做刀柄，用‘舆论’做刀刃，直接捅向了赵金宝的心窝，还顺带把脏水溅了我一身。”
他不是傻子，他几乎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洞悉了背后操盘手的所有意图。
这个局，太精妙了。
它完美地利用了赵金宝的贪婪，和自己那个基金会的“软肋”
。
现在，全城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件事上。
他，王宗南，作为基金会的名誉理事长，该如何表态？
公开表彰赵金宝？那等于承认自己连一笔来路不明的巨额捐款都查不出来，基金会的监管形同虚设，他这个理事长就是个摆设。
更深层的是，一旦纪委介入，查出赵金宝的钱是赃款，那他王宗南就成了收受赃款的“帮凶”
，政治生涯将出现巨大的污点。
公开切割，声明基金会要调查这笔钱的来源？那更可笑。
等于亲手撕掉自己“爱惜羽毛、明察秋毫”
的伪善面具。
一个大局长，被一篇晨报牵着鼻子走，被一个税务所长用赃款糊了一脸，威信何在？
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这已经不是警告，而是挑衅。
一次赤裸裸的、来自暗处的挑衅。
“会是谁呢？”
王宗南轻声自语，像是在问秘书，又像是在问自己。
陈光？他没这个脑子，他只会用更直接粗暴的手段。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那个他刚刚通过秦岚，试图掌控在手里的年轻人。
那个他以为被困在青阳县，正在为一点小功劳沾沾自喜的……林渊。
自己递过去一把刀，想让他去杀鸡。
结果他转过手，用这把刀的刀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呵呵……”
王宗南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本以为是头狼崽子，没想到，是条小龙。
这样，才好玩。”
他对秘书吩咐道：“去查，林渊在青阳县这几天，所有的通话记录，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我要知道他连上了几趟厕所。
另外，联系《江城晨报》的总编，告诉他，我很‘欣赏’这篇报道，晚上我想请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吃个饭。”
秘书心头一凛，他知道，王局这是要动真格了。
那名记者，怕是要倒大霉。
……
青阳县，招待所。
林渊正坐在食堂里，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对面的刘建军拿着手机，看得眉飞色舞，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操！
林渊，你快看！
江城出神人了！”
刘建军把手机怼到林渊面前，“这个叫赵金宝的，牛逼啊！
贪官咱们见得多了，这么有‘追求’的贪官，我头一回见！
贪了钱不吃喝嫖赌，拿去捐了！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精神啊！”
林渊扫了一眼新闻，差点没笑出声。
“是啊，”
他夹起一片牛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格局大了。”
“你说这人图啥呢？难不成是良心现，想给自己积点阴德？”
刘建军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