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马其顿,斯科普里西南,GTI巴尔干战区作战指挥部。
这是一个由大量预制模块化建筑和地下掩体构成的庞大军事枢纽。
天线林立,车辆穿梭。
赵将军推开了指挥部主楼厚重的防爆门。
这是他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走出来。
外面是夏末傍晚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还有些许燃油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胸口有些发闷。
他沿着水泥小路慢慢走着。
军靴踏在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响声。
他抬起头,眯着眼寻找太阳。
太阳已经在远处墨绿色的山峦后面,只剩下小半边橘红色的脸,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瑰丽又有些凄凉的紫红。
光线的颜色,让他想起贝尔格莱德最后那几天,城市燃烧的火焰。
一个月前。
他确实没料到。
哈夫克会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在侧翼投入了几个齐装满员的集团军——
就像他们在黑山发动的跨海打击行动一样。
攻势凶猛,精准。
像一把烧红的尖刀,插进了黄油。
侧翼被撕开,南线被捅穿。
两个主力集团军,几十万将士,被合围在贝尔格莱德。
那一刻,他坐在指挥席上,感觉整个作战大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司令员……”
参谋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抬手,止住了后面的话。
不能乱。
他不能乱。
接下来一个月,是他军旅生涯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一个月。
用战区所有能机动的力量,去堵,去填,去反击。
空中支援,地面牵制,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
他也忘了自己去过哪些地方视察了,反正斯梅代雷沃是连续去了三次,就是为了协调外侧的解围工作。
压力如山。
上面问责的通讯雪片般飞来。
内部的质疑声也不小。
但他顶住了。
或者说,是整个战区从上到下,所有还能战斗的人,一起顶住了。
突围。
向东南方向。
像一把钝刀子在敌人的包围圈上硬生生磨开一条血路。
惨烈。
每一步都沾着血。
最终,他们成功了。
建制基本完整地撤了出来。
想到那些没能撤出来的部队和士兵,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
昨天的通报下来了。
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
烟雾在渐暗的空气中袅袅升起。
“赵永强同志在第二次贝尔格莱德战役初期,因夺取城市大部分区域之后,对敌情判断失误,导致我部陷入被动,给予其行政记大过处分,党内留党察看处分,以儆效尤。”
他吸了一口烟,烟雾呛进肺里,有点辣。
“同时,赵永强同志在后续的危机处理中,展现了卓越的指挥才能和钢铁意志,成功挽救了两个主力集团军,功勋卓着。经研究,决定留任原职,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好很多。
至少,他还在这个位置上,还能指挥部队。
留党察看……
他苦笑一下。
这个污点,算是背上了。
远处传来运输机降落的轰鸣声。
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另一份战报。
第39集团军在东线,布加勒斯特方向,进展顺利。
这算是个好消息。
可惜,巴尔干这边,压力一点没减。
哈夫克在这里的军事力量,保守估计,是GTI的2.5倍以上。
这还不算突然出现、番号不明的增援部队。
兵力悬殊。
装备也不占优。
这仗,难打。
烟快烧到头了。
他用力吸了最后一口,将烟蒂扔在地上,用军靴碾灭。
夜幕开始降临,天空变成了深蓝色,星星零星闪现。
他该回去了。
一会儿还要主持战区级别的作战会议,重新调整部署,应对哈夫克下一步可能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