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的寒光。
祥子赤着脚,踩过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径直走向那张巨大的黑色办公桌。
她甚至没有坐下,而是直接绕到桌后,身体向后一靠,倚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冰冷的防弹玻璃瞬间将横滨海湾的寒意传递到她赤裸的脊背。
她抬起右脚,动作随意得甚至带着一丝粗鲁,将沾满污渍和破损丝袜的脚掌直接踩在了那张光洁如镜、价值不菲的黑色钢化玻璃桌面上。
冰凉的触感从脚心传来。
她微微屈起左腿,盘在身下,身体的重心倚靠着冰冷的玻璃,然后,伸出了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
手套上同样沾染了巷道的污渍。
她毫不在意,用那只戴着污渍手套的手,开始缓慢地、用力地揉捏着自己赤裸的右脚踝和脚心。
冰冷的皮革与温热的皮肤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脚踝处传来清晰的酸痛感,那是刚才在居酒屋被天皇触碰时引的本能抗拒和随后暴怒狂奔留下的痕迹。
她揉捏得很用力,指节隔着薄薄的皮革按压着穴位和筋骨,仿佛要将某种深入骨髓的污秽和屈辱,连同那冰冷的鞋履象征,一起从血肉中揉碎、挤出。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漆黑的海湾,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冻结的虚无。
揉捏的动作持续着,在寂静冰冷的办公室里,如同某种怪异的仪式。
“睦,初华。”
祥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丝毫疲惫或波澜。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回去休息。”
若叶睦没有任何迟疑,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微微躬身:
“是,大佐阁下。”
随即转身,无声地退出了办公室,厚重的钢门在她身后无声滑闭。
三角初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看着长官倚在落地窗前、赤脚踩在办公桌上揉捏脚踝的侧影,看着她脚下那清晰刺目的污渍印在光洁的桌面上,看着她脸上那完美却冰冷到令人心寒的平静。
初华的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恐惧、疑惑、一丝残留的忠诚,以及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担忧。
她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回去。”
祥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
“这是命令。”
初华身体微微一颤,猛地低下头:
“是……大佐阁下!”
她艰难地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地退出了办公室。
厚重的钢门再次无声闭合,将祥子独自锁在了这片由权力、冰冷和屈辱构筑的绝对空间里。
她停下了揉捏脚踝的动作。
赤裸的右脚依旧踩在冰冷的桌面上,脚心对着窗外横滨海湾那片无边的黑暗。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惨白的灯光照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照在她沾满污渍的赤裸右脚上,照在办公桌面上那个清晰的污浊脚印上。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天色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灰白的变化。
祥子终于动了。
她缓缓放下盘着的左腿,赤着双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向角落那个孤零零的金属衣架。
衣架下方,放着一个同样材质、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收纳箱。
她蹲下身——
这个动作对于一贯姿态优雅的她来说极其罕见
——打开了箱盖。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双鞋。
有锃亮的军用长筒皮靴,有低调的黑色系带皮鞋,也有几双用于伪装身份的休闲鞋。
无一例外,都是崭新的,散着皮革和保养油的味道。
她的目光扫过这些鞋子。
最终,落在了一双与之前被遗弃在东京后巷那双款式几乎一模一样、崭新的意大利手工定制黑色小羊皮高跟鞋上。
她伸出手,指尖在冰凉的、光滑的皮革表面轻轻划过。
触感细腻,带着新鞋特有的矜持和束缚感。
突然。
她停住了动作。
指尖悬停在鞋面上方几毫米处。
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抗拒,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