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吟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霍云。
他已经睡了很久了。
骠骑将军勇冠三军,是帝国柱石,寻常人很难见到他的睡颜。
他要时刻保持冷静,清醒,果决,不能在人前示弱。
周晚吟把手按在他的头上,已经退烧了。
霍云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一看是她,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霍云坐起来,他看着周晚吟,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周晚吟把灯移开一点,轻轻问:“你不是在经略西南么,怎么跑到了这里,你这一走,西南怎么办?”
“西南已经安定下来了。”霍云说。
他拿起水杯喝了水,这才道:“殷深他……留在了云南王府。”
“什么?”
“殷溪以镇南将军身份与长安君成婚,他夫妇二人星夜赶往江南,此事传到了云南。”霍云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对着周晚吟没有必要斟酌什么措辞,索性开门见山说的明白些。
“如今江南沈氏和殷家结盟,同卢氏一党打了个天昏地暗,升殷溪为江南道大都督的诏书,大约已经在路上了,将来,殷溪会承袭殷家鹿璃侯的爵位,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只会认殷溪为主。”霍云道,“殷深这孩子,沉稳可靠,天资过人,可他来晚了,他才十二岁,属于他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所以,殷深以殷家少主,骠骑爱徒,江南道大都督之弟的身份,入赘云南王府,如此尊贵的血脉,中原朝廷的顶梁柱石,与云南王府联姻,自然可以稳固西南各部的心,彰显朝廷的亲善之意,以及王府的尊贵。”周晚吟了然的点了点头。
殷深这这孩子,确实可惜了。
但霍云早已将西南稳固的差不多,又有他这样的身份联姻,也算是给了西南各部的一个定心丸。
“只是他这一辈子,再也不能领兵征战,以将军的名义名传千古了。”
霍云的面容冷酷而决绝:“他这一桩婚事,能保西南几十年的太平,又有什么值得惋惜?这点苦都吃不了,哪里配做我霍云的徒弟。”
周晚吟知他心里难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等天下太平之后,我会上书朝廷,赐他国姓,昭示他为平叛所做的牺牲。”
霍云伸手握住了周晚吟的手,轻轻将额头贴了过去:
“我这次来上谷,其实是收到了消息,端王来了上谷郡,要引草原十八部的胡人入关。”
“他疯了吗?”周晚吟震惊中带了几分嫌弃,“他就不怕,留千古骂名吗?”
“端王嫁的西陵女王,死去的丈夫是胡人部落的一个王子,他们留下一个女儿。拐来拐去,这小子竟还成了如今的呼图吾斯单于的兄弟。”
霍云说着起身,他朝着外头看了看,夜色已经很深了。
“呼图吾斯单于率兵偷偷南下,说要替端王这个干弟弟讨回公道,替他夺回周家江山。”
周晚吟:“等等,他们这个兄弟是怎么拐来的?”
“呼图吾斯的弟弟是西陵女王的亡夫。”霍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这番子也太不讲究了点。”周晚吟嘶了一声。
“他们本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此次趁我不在北疆,打着端王的名义出兵,端王这个废物,只怕允诺了他们什么。”霍云冷冷道。
“是啊……端王既要以侄反叔,如此大逆不道,他总不敢向胡人借兵,还割地求和吧。”周晚吟也有点懵。
叛军既然是扶持的端王,但已经嫁出去的皇子回娘家造自己叔叔的反,他必然要注重自己的名声。
割地的事儿肯定不行。
“中原富庶,那呼图吾斯单于目光短浅,也不能是能经略中原的人,给他汉人的地,他也不会种的。”霍云说。
“我没猜错的话,这端王,大约是允诺了他们金银财帛,准他们劫掠江南洛阳。”霍云道。
“什么!”
周晚吟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这还得了!他就不怕遗臭万年么。”
霍云伸手拉着她手腕,轻轻说:“战争向来是这样残酷,除了我的骠骑将军府与殷溪的镇南将军府门下,士兵杀红了眼劫掠百姓,并不算稀奇。端王厚颜无耻,引外族助他夺天下,到时,只要他的人马不管,纵容胡人劫掠,事成之后,领地没少,他就能招大儒替自己辩经。”
“畜生……”周晚吟咬牙道。
“放心,这呼图吾斯的父亲和爷爷都死于我手,他见了我,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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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谷城。
郡太守既不敢得罪卢氏,也不敢得罪皇帝,本来虚与委蛇的两边应付。
后听说镇国公主车驾往北疆而来,一路宣威安抚,又紧张又为难。
结果公主还没到,端王先到,竟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