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是这片废墟唯一的语言。
龙化民的“存在”
,早已剥离了血肉的温度,剥离了意识流转的鲜活韵律,凝固成主意识映射枢纽这片巨大坟场上,一道最深的刻痕,一簇最执拗的、依附于破碎规则缝隙中的……信息残响。
他“悬浮”
着——如果虚无的依附也能称之为悬浮。
没有形体,没有边界,只有一种被稀释到极致的“感知”
,如同依附在冰冷墓碑上的最后一缕青苔,汲取着这片空间死亡后残留的、微弱的信息辐射。
主枢纽,曾是统御万千平行考场的冰冷神只,是“缸中之脑”
多重空间迷宫跳动的心脏。
如今,它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巨兽遗骸。
亿万幽蓝的能量光路,曾是流淌着逻辑与指令的生命线,如今大部分断裂、黯淡,如同被利爪撕扯后曝露在真空中的神经束,末端闪烁着濒死的光点。
巨大的空间结构碎片,如同凝固的黑色浪涛,漂浮在死寂的虚空中,边缘处,空间本身的伤痕仍在缓慢地渗出混沌的“血液”
——那是能量乱流形成的、不断蠕动的幽暗光雾。
中央区域,那道由他引爆混沌风暴和龙葬魂毁灭洪流共同撕开的、通往虚无的巨大裂痕,是这片坟场永恒的、无声咆哮的伤口。
这里,是龙化民意识的坟冢,也是他执念的灯塔。
(残夜……)
一个念头艰难地泛起,没有声音,没有形态,只有一丝微弱的信息涟漪,在依附的规则碎片上扩散,旋即被废墟的冰冷死寂吞噬。
这涟漪,便是他残存的“自我”
。
他记得一切。
比任何活着的意识都要清晰,因为这记忆已非神经元的电信号,而是直接烙印在构成他“残响”
本质的空间规则伤痕之上。
初始空间。
冰冷的白光。
那个站在对面的年轻人——龙残夜。
眼神锐利得能切开迷雾,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被绝望完全磨平的棱角与潜藏的火焰。
规则如冰冷的铁律悬于头顶:“缸中之脑”
,意识迷宫的角斗场,唯有一人能挣脱虚幻,触摸“真实”
。
副考官龙葬魂,非人非物,纯粹是系统清除程序的化身,是悬在脖颈上的、永不疲倦的断头铡刀。
他们是唯二的考生,是规则下被迫互相倾轧的困兽,也是在无边黑暗中,仅能依靠彼此体温(哪怕这体温是算计与警惕)确认自身存在的……孤岛。
无数破碎的考场空间。
跳跃、闪避、解析、陷阱、短暂的联手、瞬间的背叛。
龙化民“看”
着龙残夜在龙葬魂的毁灭阴影下挣扎求生,如同欣赏一件在重锤下不断淬炼、反而绽放出更冷冽锋芒的兵器。
他惊叹于龙残夜思维的锐利与高效,那是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本能。
他毫无保留地传授自己浸淫一生的空间拓扑学心得,那些关于维度折叠、规则漏洞、能量流向的晦涩知识,如同在死局中铺设一条条极其细微、却可能通向生门的蛛网。
他称其为“小友”
,带着长者对后辈的期许,更带着一种棋手对关键棋子的复杂审视。
他敏锐地捕捉到龙残夜身上那近乎天赋的、对悖论的亲和力——一种在“缸中之脑”
这种逻辑牢笼中,可能成为撬动铁壁唯一支点的“异端之火”
。
最终的时刻。
主意识映射枢纽。
龙葬魂那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宇宙初开时的黑暗,撕裂空间,降临于此。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陷阱,所有的联手抵抗,在那绝对的、代表系统终极清除意志的力量面前,都如同沙堡般脆弱可笑。
龙化民瞬间洞悉了冰冷的真相:他们两人,不过是这场残酷筛选最后剩下的两个“冗余选项”
。
龙葬魂的清除,将是彻底的格式化,是存在本身被从信息层面彻底抹除,不留一丝痕迹。
那一刻,龙残夜眼中燃烧的不甘,如同刺破绝望的闪电。
他掌心那因无数次引爆“罗素理师”
悖论炸弹而留下的、近乎实质化的灵魂灼痕,在幽蓝的能量辉映下,闪烁着危险而诱人的光芒。
一个计划,一个以自身彻底湮灭为唯一燃料的计划,在龙化民古老而疲惫的意识核心瞬间点燃,炽白如新星爆。
(冗余备份区…平行空间重启…悖论抗性…唯一的火种…必须保留…)
没有解释!
没有告别!
那是奢侈!
他用尽最后凝聚的力量,并非攻击龙葬魂,而是将自身意识核心作为最不稳定的“引信”
,狠狠刺入主枢纽最狂暴、最核心的能量洪流之中!
目标只有一个:制造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被系统逻辑捕捉的时空褶皱,一个指向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