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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富贵,是黑山国的一个小卒子。
此刻,我躺在冰冷的泥地里,肚子被捅穿了个窟窿,热乎乎的血和肠子一起往外流,怎么捂都捂不住。
身边全是死人,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呛得人想吐,可我连吐的力气都没了。
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又像是被战场的硝烟和死气给罩住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远处好像还有喊杀声,又好像只剩下风呜咽着吹过荒草的声音。
冷,刺骨的冷,从伤口那里开始,一点点往全身蔓延。
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阿娘的脸,还有隔壁小翠笑着给我递水囊的样子……真好啊,可惜,回不去了。
我的手哆哆嗦嗦地,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摸向怀里那硬硬的一小块东西。
是我家传下来的那块白玉,巴掌大小,缺了个角,听我爹说,祖上捡到它时,它还发过光,能带来好运。
爹临死前塞给我,说:“狗儿,戴着它,能带来好运……”
好运?我咧了咧嘴,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一阵抽搐。
这玩意儿,除了比较硬,冬天贴着身子有点暖和外,从没显过什么灵。
它就是个念想,是我想家时候,唯一能摸到的一点寄托。
我把那冰冷的白玉碎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对抗那越来越沉的黑暗。
力气正一点点从身体里抽走,连呼吸都变得又轻又慢。
就在眼睛快要完全闭上的时候,我好像……真的看到光了。
不是天上来的,就是前面不远处。
朦朦胧胧的,像是水波荡漾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影就凭空出现了。
是真的仙人吗?
走在前面的,是个穿着青色袍子的男人,样子……我看不清,好像很普通,又好像很不凡,只觉得他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我这破烂身子连疼都忘了。
他旁边,是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女子,清清冷冷的,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
一青,一红。他们就站在尸山血海中间,可身上干干净净,连鞋底都没沾上一点泥污。
周围呜咽的风,到了他们身边也安静了。
是来接我走的阴差吗?
不像……他们身上,没有死气沉沉的感觉。
那青袍仙人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看向了我死死攥着的手。
他轻轻“咦”了一声,旁边那红衣仙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我感觉到,手心里那块一直冰凉的白玉,忽然……微微热了一下。
是它……是它把仙人引来的吗?
这个念头像最后一点火星,在我即将熄灭的意识里闪了一下。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把攥着玉的手抬起来一点点,想让他们看见,想问问他们,是不是这玉……真的有用……
可我的手太重了,像坠了千斤巨石,只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那青袍仙人朝我走了过来,步履从容,仿佛脚下不是修罗场,而是自家庭院。
我看着他们,视线越来越模糊,那青红的身影在我眼中化成了两个温暖的光团。
真好……临死前,还能看到这么好看的仙人……爹没骗我,这玉……它真的……带来好运了……
至少,让我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冰冷的野地里。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又冷又沉。
我以为这就是尽头了。
可忽然,一股暖流,不是从伤口,而是从攥着玉的手心传来,细弱,却异常坚定,像寒冬夜里突然点起的一小簇火苗,硬是把我的魂儿从混沌里拽回来一丝。
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那青红两道身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他们就站在我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不是阴差索命的那种冰冷,他们的眼神……很平静。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地府来的接引使者?
可地府的人,会这么……好看吗?
喉咙里嗬嗬作响,想说话,却只挤出一点血沫子。
这时,那青袍仙人蹲了下来,视线与我齐平。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并不凶恶。
“小兄弟,”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我耳中的嗡鸣,字字清晰,“你手里这块玉,与我有些渊源。”
玉?我混沌的脑子转不动了,只是下意识地把手心攥得更紧。
这是爹留下的,是我唯一的念想……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备,语气依旧平淡:“做个交易如何?你将此玉予我,我救你一命,再赠你一场凡俗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