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被野生麦冬吸引,围坐在田埂上,你一颗我一颗嚼得正欢。
余文源举起一颗抹干净泥土的根疙瘩,想要喂余坤安:“阿爹,你吃,我这个最甜!”
余文洲也呲着小米牙,嘴里塞了几颗,话都说不清:“我的……我的也甜!”
余坤安这边歇够了,重新弯腰割油菜。
可余母是会安排人的,她抬眼一扫每个人的进度,成果一目了然。
两个余坤安割油菜的速度也顶不上余大嫂一个人利索。
她直接扬声喊:“老三,你别割了,粗手粗脚净糟蹋菜籽!慢得很!你去背油菜,剩下的我们来割。”
余坤安抹了把汗,嘴里不服气嘟囔:“我怎么就慢了……”
话没说完,余母眼一瞪,他立马收声,认命地扔下镰刀。
用余母的话说就是,让你干啥就干啥,有意见也给老娘先憋着……
余坤安像头老黄牛似的,一趟一趟把油菜从地里背回家门口的晒坝。
余文涛和余文泽也没逃过,被他抓了壮丁。两个半大的小子,能顶半个成年人用了。
至于余晓雅,文文静静一个小姑娘,他舍不得使唤,只嘱咐:“晓雅,你看着点弟弟妹妹们,别跑远。”
两个小子倒也硬气,跟着他来来回回跑了两趟,累得小脸通红、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嘴里喊着累,但是却都没喊停。
余坤安把背篓里的油菜翻倒在晒坝上,看着俩侄子连呼带喘,一副被生活糟蹋了的小模样,笑着问:“怎么样,累散架没?还干得动不?”
余文涛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累~我肩膀都勒痛了!不过……我还能干!”
余文泽也不服输,撑着膝盖站起来:“我也行!不能比涛哥差!”
啧啧啧,少年人,两横一竖就是干!
是老余家的种!
他也很累,但是他这做长辈的,总不能拖后腿吧?
找不着理由,那就找帮手。
他眼珠一转,转身就往老屋走:“你俩等着,老叔给你们找个省力的帮工!”
他去老屋套了马车,油菜地那头有一小段路窄,马车过不去,但能省一程是一程。
余文涛看着他牵着马车哒哒过来,一脸无辜又委屈:“老叔,你咋不早用马车嘞?害我们白跑两趟,腿都累软了!”
余坤安:“……”他能说自己也累昏头了,压根没想起来吗?
那必然是不能认的!
他板起脸,故作深沉:“你个臭小子,懂个啥!我这两趟,是专门锻炼你们的。叫你们体验体验啥叫生活的苦!让你们知道知道,这汗珠子砸脚背是啥滋味。”
“你们要是现在不肯吃读书的苦,将来就像你们阿爷这样,一把年纪还得天天泡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要吃生活的苦……”
刚背着满满一篓油菜,弯着腰走过来的余父,正巧听见这话:“……”
他放下背篓,直起腰,没好气地瞪了余坤安一眼。
这个逆子,教育娃娃就教育,拉扯他干啥?他乐意卖苦力流汗?还不是为了他们家这帮讨债鬼!
这个儿子不能要!
余坤安接收到了他老爹甩过来的白眼,嘿嘿一笑,“……”
对不住了!爹哎,教育得从身边抓起,真材实料最打动人。
余文涛、余文泽:“……我们不想像阿爷一样苦!”
瞅瞅自己阿爷晒得黝黑、爬满皱纹、淌着大汗的老脸,又看看自己酸软的胳膊腿。
两人齐齐摇头!
余坤安满意地拍拍身边打着响鼻的马脖子,“这就对了!还有一个道理,就是要告诉你们,咱们呢,也没必要有苦硬吃。该借力的时候,就得借力!这叫啥?这叫本事!”
他指了指马车,“瞧见没,这就是咱的力!该用就用!”
余文涛眼睛一亮,“老叔,这个我懂!”
他没留意到余文涛偷偷朝余文泽挤眉弄眼……
余坤安很欣慰,看来自己讲道理还挺在行:“懂了就行!走,接着干活!这回坐车上!”
有了马车帮忙,至少省了一半的力。
一车车油菜搬运回家,摊开晒在坝子上。
余坤安一直忙着当油菜的搬运工,套车、装车、赶车、卸车,也没留意其他几个娃跑哪儿野去了。
等他再次赶着空车再次去地里时,老远就看见余文洲举着个东西,小短腿蹦蹦跳跳,兴冲冲地喊:“阿爹!王八~王八~王八~阿爹~乌龟王八!”
余坤安:“……”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臭小子在骂他呢!
就连地里干活的几个人也听见了,纷纷扭头看他,都朝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余二哥还促狭地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