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余坤安他们围着粪团奋斗的这几天。他们村来了几个带着安全帽、背着工具包的电工师傅开始在村子里面装电表箱、拉电线。
电线是电力局统一配的,各家各户得按牵进自家屋里的米数掏钱。
村委特意抽了空,把大伙都召集到场坝上。请电工师傅在场坝的台子上,给大伙儿讲了讲用电的规矩和防触电的常识。
这电是新鲜玩意儿,听着新鲜,但是看不到也摸不着的,大家心里还是有点犯怵。
正讲到紧要处,场子外头不远,猛地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人群“嗡”地一下乱了,大家纷纷扭头,耳朵都竖了起来。
“啥声儿?谁在那儿嚎呢?”
“咋回事?这天都擦黑了,闹啥妖蛾子?!”
紧接着,那尖利的女声带着哭腔,连珠炮似的骂开了:
“哎哟喂——天杀的黑心烂肠子!连集体的电线都敢下手偷哇!”
“出来!甭躲了,老娘瞧见你们了!”
“再不出来,我可喊人了啊!”
场坝里的人刚开始还有点懵,等那女人接连着带着哭音嚎出来——“抓贼啊!偷电线的!”,人群“轰”地一下,彻底炸了!
“狗日的!哪个王八羔子敢偷电线?”有汉子吼了起来。
“走!抄家伙!!一块儿瞅瞅去,居然敢偷咱们的电线?弄不死他!”众人呼啦啦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涌。
刚赶到仓库边上,就瞧见一个妇女被人猛地推搡在地。
推人那俩家伙,一见乌泱泱来了这么多人,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往田地里蹿!
“快!快逮住他们!”那妇女跌坐在泥地上,气得浑身直抖,手指头戳着逃跑的方向,“就是这俩贼羔子!刚才在仓库这儿偷咱村的电线!别让他们跑了!”
人一多就乱哄哄的。一拨人冲进仓库查看电线和其他配件,另一拨人吼叫着追进了旁边的庄稼地。
田埂又滑又黏,没跑出多远,俩个小偷就被撵上,摁在了泥水里,捆了个结实拖回来,浑身上下糊满了泥浆子。
“狗日的杂种!偷电线偷到老子们村头上了?活腻歪了是吧?!”
村民们憋了一肚子鬼火,早先就听说邻村电线被偷,最后全村人摊钱赔,这钱可都是大伙儿一分一厘交上去的血汗钱!
“天打雷劈的玩意儿!剁了他的贼爪子!”愤怒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拳头巴掌雨点般落在那两个泥人身上。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那是我儿子!那是我儿!是我家兴福啊!”
就在这时,邓家婆娘哭嚎着,像只护崽的老母鸡,疯了似的扑进人堆,用身子死死护住其中一个被打得缩成一团的小偷,
“哎哟我的儿啊……不能再打了!要打坏了呀!”
旁边几人一看是邓家婆娘,手上的劲儿不由得松了松。
有人薅起地上那泥人的衣裳,胡乱抹掉他脸上的泥浆子,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瞅——嚯!可不就是邓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邓兴福!
另一个贼眉鼠眼、鼻青脸肿的,是个生瓜蛋子,外村的。
既然邓家婆娘认了亲,众人对邓兴福的拳脚好歹是歇了。
可另一个小偷,没爹没娘护着,谁管他死活?那雨点般的拳脚,结结实实又招呼了上去。
“哎哟饶……饶命啊……要打死人啦……”那陌生小偷的哀嚎淹没在村民的怒骂里。
先前被推倒的妇女,这会儿也挤到了人前,指着邓兴福和他同伙,嗓门又亮又脆:
“就是这俩贼!我亲眼瞅见的!刚才打仓库窗户根儿底下过,瞧见里头有影儿晃,还当是电工师傅在忙活呢!再一细看,好家伙,一捆电线正打窗户里往外扔!边上还有个拿麻袋等着的!”
她越说越气,拍得大腿啪啪响:“这架势,跟前些日子传的偷电线一模一样!我这就想进去看个究竟!”
“结果咋样?我凑近了一瞧,这俩哪是电工?窗户根底下接应的这个,压根儿就不是咱村的人,也不是认识的电工师傅!”
她手指头差点戳到那陌生小偷脸上,“千刀万剐的小偷!你们偷的是全村的血汗钱哪!”
这妇女嘴皮子利索,噼里啪啦把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清楚楚,顺带又骂了个痛快,旁人连插嘴的空当都没有。
等她骂累了,喘气的功夫,被老娘护在怀里的邓兴福才哆嗦着开口:
“不……不是偷……我们没偷……我们就是来看看……”
“看看?!”那妇女眉毛一竖,声调又拔高了八度,“看看你推老娘干啥?看看你跑个啥球?分明是贼胆包天,做贼心虚!”
“没…没…”邓兴福缩着脖子,声音蚊子哼哼似的。
“看你娘的鬼!”妇女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见人来了就躲?你当全村人眼都瞎了?!这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