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坤安刚迈进自家院门，就看见堂屋门口的墙根下，一溜小萝卜头从高到低，贴墙根儿站着。
“哟呵！这是列队欢迎我凯旋啊？”余坤安故意逗他们。
走近了才看清，几个娃都哭丧着脸，余文波的小脸蛋上还赫然印着一块青。
“阿波，你这脸咋整的？谁给揍的？”
旁边的余文涛几个捂着嘴，“嗤嗤”偷乐……
“老叔，”余文涛憋着笑，“阿波这是让咱家‘歪冠子’给叨的！”
“大过年的，你们招那几只老母鸡干啥？”余坤安哭笑不得，又看看其他几个，“都犯啥错了？集体罚站？”
余文波扁着嘴，眼泪在眶里打转：“老叔，我们被我娘罚站，要站够一个钟头呢！压岁钱……也全给没收了！”
“到底咋回事？”余坤安看向领头的余文涛。
“就……就是我哥，”余文波小手指向余文涛，“他说光摔炮仗没劲，带我们去炸鸡窝，还让我们都把炮仗一起往里扔……结果那几只母鸡扑棱着翅膀就飞出来叨人！”
“那你们几个傻站着干啥？不知道跑？”余坤安更乐了。
“跑啦！可那只‘歪冠子’最凶，死撵着我叨，害我摔了个大马趴！”余文波委屈巴巴。
余坤安看向另外几个：“你们呢？挂彩没？”
“嘿嘿，老叔，我们跑得快，就阿波被‘歪冠子’盯上了！那鸡可护窝了！”几个小子心有余悸。
“哼！没事？”余大嫂的声音带着火气，手里拿着根竹条子，“啪啪”拍着地，
“那只‘歪冠子’刚下了蛋，正护崽呢！你们这群小祖宗偏去撩骚！活该被撵！好的不学学炸窝，鸡蛋都崩碎了好几个……”
她越说越气，竹条指向余文涛，“你是老大，不看着弟弟妹妹，还带头作妖！我看你是皮紧得很！给我站直喽！背挺起来！”
“阿娘！我错啦！我站直！”余文涛吓得一激灵，瞬间挺胸收腹贴墙站好。
余坤安走到队伍尾巴，瞧见自家小豆丁余文洲也绷着小脸，努力挺着小胸脯站得笔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他蹲下来，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哟，我儿子也犯错误啦？”
“阿爹！”余文洲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却理直气壮，“我陪哥哥们玩~！”
“啧啧，够义气！是我儿子！”余坤安被逗得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小光头，“行，那你就陪着哥哥们好好站着吧！不过下回记着，离炮仗远点儿！听见没？”
余坤安起身，挨个撸了一遍几个“小卤蛋”的脑袋，这才转身进了堂屋。
“媳妇儿，今儿个感觉咋样？没啥不舒服吧？”他在王清丽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好着呢，啥事没有！”王清丽笑着应道。
晌午饭刚下肚，刚挨了收拾的孩子们倒都老实了，一溜烟全钻进了书屋。
三个上学的娃自觉翻出作业本，其他几个也安安静静捧着小人书看图。
余坤安也进了书屋，打算把心里的想法好好理一理。
之前跟老爹他们说的只是个大框框，细枝末节还得仔细琢磨。
他握着笔，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专注。这可是他两辈子头一回这么郑重其事地做规划。
笔记本正中央，他工工整整写下：余家养猪合作社章程。
思路在脑海里渐渐清晰：
人手、场地规划、规模、日常管理、分钱、备手……
林林总总写下来，竟用了整整两页纸。
他停笔沉思，指尖哒哒敲着桌面，琢磨着还有没有哪些疏漏……
为求稳妥，最后又添上一笔：找村委开份《家庭副业经营证明》。
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确认大关节都没问题，这才合上本子，拿着去了堂屋。
堂屋里，一大家子人正围着火盆，烤着切成小方块的豆腐，香气四溢。
老太太笑呵呵地夹起一块烤得金黄焦脆的，递给余坤安：“快尝尝，刚烤好的，香着哩！”
他三两口吃完，清了清嗓子。在家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摊开笔记本，条理分明、详详细细地把养猪场的筹划给大伙儿说了一遍。
说完，他笑着环视一圈：“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阿爹、阿娘、嫂子们…都琢磨琢磨，还有啥要添补的？”
余母第一个开口，语气带着心疼：“我看你是钱多烧得慌！早先听你说养猪，可没说铺这么大摊子！砸进去这么多钱，万一打了水漂可咋整？”
余大嫂她们几个妯娌互相看看，脸上也大多写着对亏钱的担忧。
余坤安心里有数了，看来阿爹和大哥二哥还没跟余母他们透过风，自己也没顾上跟媳妇细说……
他又把养猪的前景、投入的必要性，掰开了揉碎了跟家里的女人们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