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莫要如此……如今你我皆困,何必自相争执?”
倒是郭典很会聊天,上前拉住了审配:“须得合力并智,才能寻个出路。”
沮授闭了闭眼,口气缓和了些,但说得有些犹豫:“府君所忧者,乃如何自守耳。而正南所忧,是此城或许有人里应外合……沮某倒也有计可施,但此计有伤天和……请府君决断吧。”
“府君可用卢子干之名,先收本县所有钱粮,驱城内无粮之人出城,沮某可与正南兄一同带城内之人背负粮草至卢子干处,府君便称城内粮食皆已交付于卢子干即可……这也算是给了卢子干一个交代。”
“黔首不知粮米大额数目,只知城内无粮,见粮被送走,必然全都去往卢子干处不再回来……而府君便可免得城内生出祸患,且没了老弱耗费粮食,军士耗费甚少,便可长久守城。”
“府君有粮但兵少,宜于持久。黄巾人多却缺粮,本宜速战。即便张梁来犯,府君固守城池,亦可待黄巾无粮自溃……或是观卢子干与黄巾相斗。”
“但若是府君当真如此行事……或许有伤民心……”
说到此,沮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郭典的眉头倒是舒展开来:“民心?眼下本就已是没了民心,伤与不伤有何紧要?沮别驾果然权略深远,此计正合我意!就这么办!”
审配抿着嘴,斜着眼瞥向沮授,却见沮授也在侧脸看他,而且沮授还对审配使了个眼色。
……
从馆舍出来后,审配私下问沮授:“为何出此不仁之谋?此城之民皆是你乡亲近邻,你是要害死他们吗?”
“他们留在城内才会害死他们……我久在冀州,郭典是何许人我比你清楚。”
沮授低声对审配道:“巨鹿黄巾暴起,本就有郭典暴虐害民的缘故,若是任郭典盘踞广平,那才是我乡邻之大患……”
“若此城被围,怕是城内老幼都会被其视为军需甚至粮草!你以为我是要守族内田产?我是要护乡民……有乡民才有乡土!”
此时的沮授,与在郭典面前时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淡定。
“你说你我二人一同带城内老幼负粮去往卢将军处……如何行事?”
审配大概明白了沮授的意思,这不是给郭典出的守城绝户计,这是金蝉脱壳以及抛砖引玉之计。
“黄巾四处作乱是为了寻粮……若城内人负粮出外,必会诱使张梁来攻此城。你我先转移民众,再与卢子干合力,伺机三路突袭击破张梁……”
沮授点头,声音更小了:“至于郭典……他既然舍不得钱粮,非要携大量粮食守在城内,那就正好做诱敌之饵。他以卢子干之名搜刮城内,卢子干又岂能饶他?”
“巨鹿之患本就因郭典而起,若是任郭典盘踞广平,那才是我乡土之大患……”
审配拱手行礼:“别驾智略,吾不如也。但若是郭太守从张梁手下生还,将来恐把你我视为仇寇……”
“何言仇寇?是黄巾要攻城,又不是你我……卢子干逼迫我等出军需钱粮,与我有怨,而我等‘为救援郭太守’,甚至还放下怨怼低声下气去求请卢子干前来破敌,当是他的恩人才对……”
沮授摇头说道:“再说……他得先活着离开广平才能视我等为仇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