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华身着钦差官服,端坐案前。
御史台大门敞开,六部账册堆积如山,数十名算吏埋头核算。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柳大人!
不好了!”
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冲进来,“户部……户部的账房起火了!”
柳华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哪里的账房?”
“就是存放近年赋税明细的库房!”
柳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早该料到,那些人不会坐以待毙。
“传令,封锁户部,任何人不得进出!”
他冷声下令,随即大步向外走去,“另外,备马,我要亲自面见陛下!”
皇宫,御书房
苏槿听完柳华的禀报,指尖在檀木案几上轻轻叩击。
&0t;陛下,他们这是狗急跳墙!
&0t;柳华袖中拳头攥得白,&0t;三司库房走水,分明是要毁尸灭迹&0t;
夜风穿过雕花窗棂,吹动天子衣袂。
苏槿忽然起身,鎏金宫灯在她眉骨投下深深阴影:&0t;柳卿可知,为何满朝朱紫,朕独选你主理此案?&0t;
柳华喉结滚动。
&0t;因你像柄新淬的剑。
&0t;苏槿指尖掠过奏折上未干的墨迹,&0t;堂盘根错节,若真查,哪个又能清白?即使有官员清正廉洁,但他的宗族、门生,也会波及到。
所以朕要的就是这场火,将之前的那些账册通通烧干净才好。
&0t;她突然将奏折掷入灯烛,火舌倏忽吞没密密麻麻的名单。
柳华瞳孔骤缩。
&0t;现在干净了。
&0t;苏槿踩灭灰烬,玄色靴面上金线蟠龙在火光中忽明忽暗,&0t;只有他们不怕查,他们才会格外重视贪污收受,也会告诫自己门生或宗族里在各地当官的子弟清正廉洁。
&0t;
柳华心中苦笑,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苏槿拍了拍柳华“今后有你坐镇御史台,朝堂上下必当格外谨慎,卿要为朕看管好大周官员,使国家资源能够合理分配到民生和国家建设中。”
檐角铁马叮当,柳华望着女帝消失在九重宫阙深处的背影,忽然读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从今夜起,他既是执剑人,也将永远是被悬着的剑。
不久后,平阳县东岗乡武家庄村口。
暮春的暖阳洒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树影婆娑。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树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村正王德福站在碾盘上,清了清嗓子:&0t;各家各户听好了,县里要修堰闸,里正要求一家出一个壮劳力。
&0t;
人群里顿时骚动起来。
曹老汉蹲在碾盘边,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他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大女儿就嫁在本村宋家。
老汉抬眼望向人群中的大女儿春桃,正对上女儿担忧的目光。
春桃攥着衣襟,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
她嫁到宋家十年,只生了三个丫头,在婆家说话都不硬气。
这会儿见老父亲望过来,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0t;当家的&0t;春桃刚开口,她男人宋大山就拍了拍她肩膀:&0t;别急,我去替咱爹。
&0t;说着转头对几个弟弟道:&0t;咱家你们商量谁去,我替老丈人家。
&0t;
宋老太正在纳鞋底,闻言把针往头里一划拉,撇嘴道:&0t;呸,真是晦气!
生不出带把的不说,还要倒贴劳力。
&0t;春桃顿时红了眼眶,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曹老汉&0t;腾&0t;地站起来:&0t;不用!
我&0t;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佝偻的背脊像张拉不开的弓。
&0t;娘!
&0t;宋大山皱眉,&0t;春桃这些年&0t;
&0t;行了行了!
&0t;宋老太把麻线扯得&0t;嗤嗤&0t;响,&0t;我老婆子就嘴上痛快痛快,又没拦着不让去。
&0t;
这时村正敲了敲烟袋锅:&0t;都静一静!
这次修堰闸和往年不同——&0t;他故意拖长声调,等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才说:&0t;一天给二十文工钱,就干四个时辰!
&0t;
&0t;啥?二十文?!
&0t;人群炸开了锅。
张寡妇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地上,李铁匠的烟袋&0t;啪嗒&0t;一声落了地。
村正笑得眼角褶子堆成了花:&0t;还有更好的呢!
皇恩浩荡,今年起赋税减免三成!
&0t;
&0t;老天开眼啊!
&0t;赵老汉突然跪在地上,干枯的手抓起一把黄土,&0t;老婆子你听见没?咱家能多留三成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