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鹿笙心中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在想象的聚光灯下灼烧,直到确认再无阴影可供风险藏身,她才真正开始行动。
她深知,丹堂区域绝非后山废圃那般可以容她小心试探,那里是宗门内灵气最为活跃、人员往来最为频繁的区域之一。
她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将“收集情报”
这一步骤拉长、打散,融入到日常最不起眼的行径之中。
借着完成各类份内杂务的机会,她总是“恰好”
需要从丹堂区域的外围经过。
她永远低着头,步履匆匆。
然而,就在那整理衣襟或系紧鞋带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但她并非一次看清所有,而是分次采集碎片:今日只专注记忆守卫换班的精确时刻,明日再观察运送药渣车辆的固定路线,后日则凝神分辨地火室那规律的嗡鸣节奏。
她锁定了丹堂西侧那扇早已废弃、被层层杂物半掩的侧门。
她清晰地记住了那里的“骨架”
——两块交叉放置、形态稳定的破裂丹炉,以及一根斜搭其上的粗壮断木,这些硬物可作为长期定位参照。
时机必须精准如同手术刀。
她选择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寅时。
她连续七晚在宿舍窗口默默记录,终于在第三晚,看到远处丹堂排烟孔的火光异常地闪动了一下,随后空气中飘来一丝隐约的焦糊药味。
鹿笙如同蛰伏的夜枭,静静等待着。
直到寅时将至,她才悄然起身。
行动前的准备一丝不苟。
她换上的,是那件前几天在厨房帮工时就已沾上煤灰的旧围裙。
她用干净布条仔细缠好鞋底。
做完这一切,她悄无声息地滑入沉沉的夜色里。
路线早已规划妥当。
她没有选择直线,而是从宿舍区后方绕出,借着阴影迂回靠近。
夜风微凉,带来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焦糊与奇异药草的气味。
很快,她抵达了目的地。
空气中残留的药气略浓了一些。
她矮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杂物缝隙。
果然,几块新近散落的、颜色深黑、还带着些许湿润感的药渣夹杂其中。
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从路旁折了一根约莫手臂长短的、早已干硬的枯藤,在折断前,还用鞋底小心地碾去了断口处可能渗出的汁液。
她就用这天然的“工具”
,小心而迅地将那几块药渣逐一拨进一个毫无特征的旧布袋里。
自始至终,她的手指没有直接触碰任何现场的物品。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含糊的哼唧声,由远及近!
危险!
鹿笙的瞳孔微缩,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将手中的枯藤和那只装了药渣的布袋,一股脑地塞进身旁一个内部积满冰冷灰烬的破丹炉膛内。
同时,她纤细的身体向杂物堆最深处、阴影最浓重的一处缝隙缩去。
在完成隐蔽的瞬间,她的脚尖极其灵巧地一勾,将附近那块本就半埋在垃圾里的破布,拨弄到了她刚才拨动药渣的位置上方。
来人是孙福。
他提着一盏光线昏黄的灯笼,睡眼惺忪。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杂物堆附近,灯笼随意地晃了晃,昏黄的光圈扫过破布覆盖的区域,停留了不到一息。
他似乎什么也没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便又拖着步子离开了。
鹿笙没有立刻动弹。
她在心中默数着,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处,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再无异状,她才从藏身处悄然挪出。
她没有贪心。
目光扫过那片区域,她将剩余的药渣用脚底仔细踩扁,并旋转鞋跟摩擦,让新鲜的断面与周围陈年垃圾的纹理压合在一起,难以区分。
随后,她沿着规划好的路线迅返回。
身上那件旧围裙沾染的煤灰气味,完美地掩盖了可能沾染的极淡药味。
安全回到宿舍,插上门栓,她并没有放松。
她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开始冷静地处理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物件。
那根枯藤被她仔细折断成数截,那个布袋被拆开剪碎,所有碎屑被她小心地收集起来,分批混入她自己日后需用的‘诱虫草’粉末中,计划随用随撒,让这些证据在野外自然降解。
至于那件旧围裙,她将其内外翻转,混入一堆待清洗的衣物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