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遥的世界,在她从医院回到别墅后,彻底缩成了卧室里那一方小小的角落。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将窗外的阳光和生机全都隔绝在外,只有书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她面前的画板——可画板上一片空白,她握着画笔的手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掌心的伤口已经拆线,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她原本纤细白皙的手背上。
每次看到这道疤痕,她就会想起储藏室里那刺眼的血,想起江屿疯狂的眼神,想起苏砚深抱着她时颤抖的手和眼底的红血丝。
“在想什么?”
苏砚深推门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南瓜粥。
他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可即使这样,林星遥还是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将手藏到了身后,身体往画板后面缩了缩。
这已经是她回家的第三天了。
她依旧不愿意说话,不愿意与人交流,甚至不愿意让苏砚深看到她的手。
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世界里,拒绝所有的色彩和温暖,像一只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以为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的问题。
苏砚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把南瓜粥放在床头柜上,慢慢走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张妈熬了你喜欢的南瓜粥,放了点冰糖,你尝尝?”
林星遥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空白的画板上,像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没有一丝生气,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苏砚深叹了口气,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和绝望,心里的焦虑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
这三天里,他试过了所有的方法——给她读她喜欢的绘本,给她放她喜欢的轻音乐,带她去她最喜欢的画室,甚至把她收藏的所有颜料都摆到了她面前,可她却始终像现在这样,沉默着,封闭着,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医生说,她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叠加抑郁症加重的表现,需要家人和朋友的陪伴和引导,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封闭自己。
可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却连让她开口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崽崽,”
苏砚深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能不能看看我?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觉得自己拖累了我。
可你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累赘,从来都不是麻烦。
你是我的太太,是我这辈子最想珍惜的人。”
他伸出手,想轻轻碰一下她的头,却在快要碰到时,被她猛地躲开了。
她的身体向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疏离,像在害怕什么。
苏砚深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的疼又加重了几分。
他知道,她不是在怕他,而是在怕自己——怕自己再次给她带来麻烦,怕自己再次让她失望。
“我请了你的朋友们过来,她们说想你了,”
苏砚深试图转移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你要不要见见她们?她们带了你喜欢的芒果蛋糕,是你之前经常去的那家店买的。”
林星遥的身体顿了顿,却还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更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个需要同情的可怜虫。
苏砚深无奈,只好起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林星遥的三个室友正坐在沙上,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看到苏砚深出来,她们立刻站起身,小声问道:“苏先生,星遥她……还是不愿意见我们吗?”
苏砚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她还是不愿意说话,你们再等等,我再去试试。”
三个室友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和心疼。
她们和林星遥住在一起三年,知道她虽然是个哑巴,但性格温柔,善良,对朋友很好。
她们也知道江屿对她的纠缠,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展到这个地步。
“苏先生,您别太着急了,”
室友里最活泼的许萌说,“星遥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她想通了,就会好起来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她,不管多久,我们都等。”
苏砚深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谢谢你们,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