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一个得劲,脚步都轻快不少,直接就奔孙勇家去了。
孙勇正搁家跟俩兄弟围在桌上玩牌呢,桌上零钱堆得老高,平时他这帮兄弟大多做点小买卖,倒腾点烟酒百货啥的,手里都有点闲钱,没事就爱凑一起玩两把。
刘生平一推门,屋里烟味混着笑声直扑脸:“大勇!”
孙勇抬头一瞅,手里还攥着牌呢:“哎,大哥来了!正好三缺一,来不来玩两把?
我这一会儿就不玩了,你嫂子快下班了,我得回家做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气。”
旁边穿花衬衫的兄弟逗他:“哥,你这怕媳妇的样儿,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媳妇,我也天天准时回家!咱这没家没业的,羡慕都来不及。”
刘生平摆摆手,往桌边凑了凑:“不玩了,我找大勇有点正经事。”
他往孙勇跟前一站,从兜里掏出一沓钱:“上次在你这拿的三千块钱,这两天单位事多总加班,回来你老不在家,今天特意给你送回来。来,你查查数。” 说着把钱往桌上一递。
孙勇瞅了眼那沓钱,笑着推回去:“大哥,咱俩这关系还查啥?差不了!我还能信不过你?”
刘生平脸一板:“别的别的,你要不查我可不高兴了!我走了之后你要是发现少一张半张的,回头心里膈应,不影响咱哥俩感情吗?赶紧查查!”
孙勇没法,只好当着面一张一张“哐哐哐”数起来,数完笑着说:“大哥,正好三十张,一分不少!你这就走啊?不再坐会儿?”
刘生平摇摇头:“不坐了,你们玩你们的,我回家了。” 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其实这时候才下午一点来钟,离他媳妇下班还早着呢。
回到家屋里空荡荡的,没啥事干——单位今天也是半天班,早早就回来了。
寻思着出去溜达溜达吧,省得在家待着瞎琢磨,一琢磨就容易惦记耍钱的事,那瘾头上来可控制不住。
“去你妈的,坚决不能玩!”
他自己跟自己较劲,“连看热闹都不能看,一旦站旁边卖单,人家一叫你上桌,这刚还上的三千块钱,指不定又得搭进去,到时候再欠三千,那不得愁死?” 不得不说,他这自律性还行,知道自己啥毛病。
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二八大杠,在长春街头晃悠。
那时候长春能溜达的地方真不多,不是去上林公园看老头遛鸟,就是去儿童公园看孩子疯跑,要不就去东大桥瞅着浑黄的江水发呆,这就算是顶好的娱乐活动了。
琢磨来琢磨去,他脚一蹬,骑着车奔了人民广场——那时候人民广场可是真热闹,下象棋的蹲一圈人支招,亮鞋底算卦的神神叨叨,还有卖冰棍的、套圈的,啥人都有。
刚到广场北口,就瞅见工人文化宫门口搭了个老大的台子,红布铺着,音响“哇哇”放着歌,那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别说走路了,挪一步都费劲。
“我去,这干啥呢?这么多人!”
他心里纳闷,推着车好不容易挤到边上。
凑近了才看清,台子上挂着大横幅,写着“福利彩票现场刮奖”,底下还有小字:“两元一张,大奖等你拿!”
九十年代中期,体育彩票、福利彩票虽说有了,但还没有联网的,也不是后来那种电脑机打的(机打彩票九八年才开始有),那时候都是刮奖的,纸壳子上面印着图案,刮开涂层才知道中没中奖,俗称“呱呱彩”。
今天这是人家在这搞大奖活动,专门支了台子,老多人围着桌子摸彩票,有的蹲地上刮,有的站着哆嗦手,还有的刮完唉声叹气往边上扔。
舞台旁边还有穿马甲的人扛着摄像机,一看就是电视台的,正对着刮奖的人拍,乱糟糟的全是人。
为啥这么热闹?因为今天的奖项确实大,台子侧面立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各等奖项:六等奖是洗衣粉一袋,五等奖是压力水壶,四等奖是电饭锅,三等奖是自行车,二等奖是洗衣机,一等奖居然是一台29寸的大彩电!
最上头还有行红笔字:“特等奖:现金一万元!”
旁边的条幅写得更诱人:“两元改变人生,大奖改变命运!”
刘生平一看那“一万元”仨字,眼睛都直了,把自行车“啪”往边上一踢,掏出链锁“咔哒”锁好,揣着手就凑到刮奖桌跟前,心里的瘾头“噌”就上来了——这要是中了一万块,啥账都能还上了!
咱说那年代的压力水壶可是个稀罕物,普通水壶喝水得弯腰倒,这压力水壶不用——咔咔一按,水“哗”就流出来了,老方便了。
谁家要是有个压力水壶,那都得算高档物件,邻居见了都得夸两句“你家这玩意儿真洋气”。
再往上看四等奖,写着“飞鸽二六斜梁自行车”。
刘成平瞅着那字样,心里直痒痒:“我操,能给我媳妇抽个自行车就行!她那破自行车老掉链子,车圈都锈得坑坑洼洼的,要是中个新的,她指定高兴!”
正琢磨着,眼睛又瞟到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