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时空。
叶凌云心中一沉,知道爷爷不会轻易答应。
他决定打出感情牌,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悲愤和不甘:“爷爷!
您想想我爹!
想想我那六位伯伯!
他们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他们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战死沙场吗?
还是……还是被那赵峥暗中算计!
孙儿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在临安城装疯卖傻,扮了十几年的纨绔!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活命吗?!
可赵峥放过我了吗?那些勋贵放过我了吗?
他们恨不得吸干秦王府最后一滴血!
爷爷!
您为大乾赤胆忠心一辈子,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猜忌!
是暗算!
是白人送黑人!
您都八十高龄了!
本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可那赵峥呢?
他一道圣旨,就把您奔赴苦寒边关!
他是想您死在那里啊!
爷爷!”
叶凌云越说越激动,泪水夺眶而出,这泪水半是表演,半是真情流露。
叶啸天听着孙儿的哭诉,看着他眼中真实的痛苦和恐惧,这位戎马一生、铁骨铮铮的老人,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叶凌云的手,那双手粗糙而有力,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孩子……我的好孩子……”
叶啸天声音哽咽,将叶凌云拉入怀中,如同护住雏鸟的老鹰,“爷爷知道……爷爷都知道……你受苦了……”
祖孙二人相拥而泣,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良久,叶啸天才缓缓松开叶凌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沉重:“造反之事……休要再提。”
“为什么?!”
叶凌云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和困惑,“爷爷!
难道您就甘心看着赵峥继续作威作福?甘心看着秦王府被他一步步蚕食殆尽?甘心看着孙儿……朝不保夕吗?!”
叶啸天看着激动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缓缓摇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孙儿,你可知……爷爷为何不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爷爷并非迂腐愚忠之人,也非爱惜那点虚名。
爷爷忠于的……不是赵峥那个狗皇帝,甚至……也不是大乾这个国号。”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直视叶凌云:“爷爷忠于的……是这天下万民!
是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黎民百姓!”
叶凌云愣住了。
他没想到爷爷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你还年轻,没见过真正的……人间地狱。”
叶啸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不堪回的岁月,
“前楚末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
可偏偏……又遇上了三年大旱!
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痛苦,仿佛看到了那炼狱般的景象:
“人……没吃的了。
先是卖田、卖屋、卖牛马、卖农具……卖一切能卖的东西!
后来……没得卖了……就卖妻、卖女、卖儿!
只为了……换一口吃的!
一口能活命的吃的!”
叶啸天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泪水再次滑落:“饿得实在不行了……草根、树皮、牛皮、石粉……甚至泥土、纸张、丝絮……都被啃光了!
最后……最后……”
他猛地闭上眼,仿佛不堪重负,
“食死人肉!
食死人骨!
路人相食!
家人相食!
食人者……转眼又被人食!
亲友不敢相过!
那路上……饿殍遍地!
白骨盈野!
瘟疫横行!
活着的人……不是在等死……就是在……在吃人!”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叶啸天沉重的喘息和烛火噼啪的声响。
那惨绝人寰的景象,仿佛透过他的描述,血淋淋地呈现在叶凌云眼前!
他从未想过,历史书上的寥寥数